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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暖】我的祖父(征文·散文)


作者:詹海林 进士,10750.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17发表时间:2015-11-18 12:45:04


   若干年前,在我的文字不是很成熟的时候,我曾经写过祖父,但是总觉得没写好,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他老人家。
   我的童年深受祖父的影响,包括与文学结缘。
   祖父母生活在粤东饶平县饶北山区,一辈子种田,农闲时去做挑夫,家里自留地蔬菜成熟可以收割后,祖父会挑着自家的青菜到饶洋墟去卖,换得小钱,用来买油盐酱醋,帮补家用。
   那时农民去墟里卖菜,有两种选择:“割装”或“散卖”,割装就是批发给菜贩子,拿了钱直接走人,剩下时间早点回家种地,但价钱低。散卖就是零售,价钱随市场走,当然高,但弄不好烂市卖不出去,只有任其烂掉了。祖父为了卖出好价钱,从不割装,宁可蹲一天市场散卖。这样,祖母一定会叫我给祖父送饭。送饭是好差事,我们兄弟争着去,有几次是我去。提着食盒装着的“捞饭”,以及简单的咸菜,到了饶洋墟,从长长的菜摊子里找到祖父,似乎不是很难。祖父看到我,总是很高兴,把捞饭让一半给我吃。如果菜生意不错,他会去小食挡买一毛钱肉汤,给我下饭。肉汤很好味,往往是吸引我们兄弟给祖父送饭的诱惑。
   祖父吃完饭,我就带着空食盒回家去,然后上学,放学后踏着夕阳的余晖,在溪子路等祖父从墟里回来。如果菜都卖掉了,祖父就会带给孙儿们惊喜,通常会买一串“油锥”回来。油锥是我们那里的特色小食。我在我的长篇小说《夕阳东下》介绍过油锥的做法。在这里简单介绍一次:小贩在街边支一个油锅,放半锅油,好像是豆油猪油之类。铁锅是特制的,一半是铁网,用铁丝缠着锅耳,做成网状。用几个长柄铁杯,将调好的湿面糊舀满,放到热油里炸,油锅发出吱吱的响声,直冒泡。油锥炸好,皮色焦黄,香味四溢,倒在锅边的网上沥油,稍凉就可卖出去。祖父买回来的油锥,用一条赤草绑着,挂在挑子上,斜阳照着,十分的金黄诱人。祖父见到我,就会把我的那一块取出来,先给我,我接过后,不舍得一口吃掉,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到了家门口才慢慢吃完。那时,我感到油锥是天上美食,是人间唯一美味了。
   祖父个子瘦小,头发很早掉光了,背有点弯,村里人戏称他为“弯背”。祖父也不生气,总是笑呵呵的。祖父弯背的由来,大家都知道,祖父很小就负起了生活的重担,农闲经常去上饶墟给商人做挑夫,担着很重的货物前往福建大埔等地,辛酸困苦,只有祖父自己知道。祖父在他年迈生病的日子,给我念了一首诗,这是他从大埔高陂山道凉亭上记回来的。祖父因为经常经过那座凉亭,在那里歇脚,这首诗和他的身世相似,引起他的共鸣,所以背得滚瓜烂熟。诗的名字叫《八胡山》,“人人说到胡山远,入到胡山八个山。山外青山路路弯,深山流水响潺潺。高山百鸟哀哀叫,路上行人万事关。劝君莫作穷途客,孤寒寒苦寂山间。”从格律的角度来说,这首诗不算诗,只能说是民谣。但在历经苦难的人心中,它是一剂安慰心灵苦痛的良药。在一个风雨潇潇的午后,我终于知道祖父几十年后依然随口对我吟出这首歌谣了!
   祖父是我文学的启蒙老师。
   童年时的我,最奢侈的娱乐就是看连环画。乡村人家,有子弟读书的家庭,都几乎藏有连环画,小伙伴们彼此交换来看,那个时候,我就是最积极的交换者,交换回来的书,有些字不认得,那么到了夜晚,就请祖父读给我听。听书的听众不止我一个,我祖母经常边做针线活,边听祖父解说连环画,精彩处,祖孙齐齐欢呼,悲哀处,静寂无言。祖父说书的时候,眼睛老花了,他只有一个剩下一条腿的老花眼镜,另一条眼镜腿用绳子代替,他就这样,依然津津有味地给我们讲书。通过祖父的解说,我知道书中所描写的世界是这样丰富多彩,人间的悲欢离合如此寻常,人心里的智谋权术何其多!
   后来祖父就不能给我说书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剥夺了祖父的健康。一个赤日炎炎的下午,祖父和祖母在山斜田收割夏禾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乡亲们把祖父背回家,以为是中暑,用汤匙的柄给他刮痧,刮了一身通红,祖父还是不见好转,医生来了说是中风,经过抢救,祖父活下来了,却落下半身不遂的病,从此他在一个小房子里呆了七年,最后孤独地离开了多灾多难的尘世。祖父那七年是如何度过的,很难令人置信,他的孤独病痛都没有打消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曾经问祖父什么是幸福生活,祖父的回答让我一辈子不忘!他说:“做人有稠粥吃,有鱼肉做菜,就是幸福生活!”这对今天的人来说,祖父的幸福观是多么朴素的幸福观,只有经过无数饥寒磨难的人才会这样说吧。
   祖父去世之后,他的言行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我以有这样一位历经苦难、依然乐观向上、又略懂文艺的祖父为荣。后来我的一些亲人相继离世,母亲、祖母、之后是父亲,他们现在全都安葬在同一面山坡上,旁边是数百年的古刹慈慧庵,在寺庙的晨钟暮鼓里,安祥长眠。每当清明时节,我借扫墓的时光,踏着墓畔的落花,总忘不了跟墓里的亲人说说话,也会给祖父背诵一篇《八胡山》,寄托我永远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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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的一生会受到很多人的影响,而对“我”印象最大的便是祖父,尤其在文学方面。祖父只是个农民,做过挑夫种过地,正是在那些艰苦困顿的日子里,祖父一边忙碌着挣点生活费用,一边咀嚼着人生的况味,正因如此,才会对那首引起共鸣的《八胡山》情有独钟,甚至到几十年后依然能滚瓜烂熟地背出来。在“我”童年时,祖父每晚给我读连环画,并不厌其烦地解说,正是由于祖父,“我”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爱好并且打下了一定的基础。然而,不幸的是祖父被病魔夺去了健康,孤独病痛折磨着祖父,却并没有打垮坚强乐观的祖父,他那淡然的生活观让人终生不忘。本文以深沉舒缓的笔调向读者叙述了祖父的点点滴滴以及对“我”的影响,语言朴素精炼,感情深厚饱满。佳作推荐共赏。感谢赐稿晓荷,期待更多美文!【编辑:菊满南山】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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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你猜        2015-11-18 13:00:24
  学习老师佳作,祝创作愉快。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1 楼        文友:詹海林        2015-11-18 15:15:01
  感谢你猜老师!
2 楼        文友:好甜的瓜        2015-11-18 13:14:32
  文章写出了你对祖父的怀念之情,情感真切感人。
3 楼        文友:好甜的瓜        2015-11-18 13:15:17
  用文字记录自己思念的亲人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4 楼        文友:好甜的瓜        2015-11-18 13:16:31
  你是一位有心人,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令甜瓜敬佩。
回复4 楼        文友:詹海林        2015-11-18 15:08:46
  感谢甜瓜老师鼓励,安好!
5 楼        文友:好甜的瓜        2015-11-18 13:17:01
  朋友的文章非常好,希望今后能经常读到朋友的文章。
6 楼        文友:白甫        2015-11-18 13:23:45
  拜读老师佳作,学习,问好。
碎银得几两,多少会艰难
回复6 楼        文友:詹海林        2015-11-18 15:09:02
  谢谢白老师!
7 楼        文友:詹海林        2015-11-18 15:08:24
  感谢编辑的细心编辑,因为手机写了就发,个别错字多谢编辑老师改正。
网名月浅灯深,国家、省市作协会员,市美协会员。文学是绑紧心灵的绳索,苦中有乐。
8 楼        文友:若萦        2015-11-18 20:26:34
  拜读好作品,感谢分享!问好!
千帆尽处,水天一色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9 楼        文友:云静水闲        2015-11-19 19:49:25
  好作品,问好詹海林老师!
云静水闲
共 9 条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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