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离(散文)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亲人了!
那不断减肥的小河,此刻默不作声,那冰冷刺骨的水不愿意让我碰它了。叮咚的流水声,讲述着童年那快乐的时光。
看,那个小孩。他又一次跌坐在了河里,谁让他那么调皮,在水里蹦来蹦去呢?不,还没完,他的鞋子被水带走了,小伙伴们都在奋不顾身的帮他追鞋子,可惜还是被这带着怒气的河水带走了。
听,小河在说话:哼,陌生的小孩,在这里不要胡乱的搞怪,否则定让你好看。呵,原来它是一个怕生的家伙,面对调皮的陌生小孩,它想吓唬吓唬他。
可是,调皮的小孩怎么会被小河吓到呢?你看他又一次来了,这次他直接脱了衣服鞋子,跑到小河中央的那块大石头上躺在水中晒太阳了。
这还没完,他再次来这里的时候,竟然敢下到深水处学着游泳,虽然他一直学不会怎么游泳,但他还是喜欢去那水深的地方玩耍。
记得在这个地方最长的时间是二十多天,那时候和河水养足了感情。我在一块大石头下面发现了小鱼群,这是那段时间最快乐的事情了。
我用外公装药的那大药瓶子,装了满满好几瓶小鱼,后来回家的时候却忘记了这半个多月收成。可惜现在他却离开了,那大药瓶子们也都不知去向了。
旁边这座庙宇,已经焕然一新了。听说是某村的绅士捐款重建的,庙门紧锁,也不知道里面变化成什么样子了。这台阶确实比之前踏着舒服了不少,庙的院落还是和以前一样,并不是很宽阔。
那年在这边过年的时候,年三十晚上吃完年夜饭,小舅就带着我们去庙里拜娘娘。那时外公是古庙的会长,钥匙由他掌控,我们随时都可以进入参观。
到了十二点整,古庙就热闹了,我们会把大鼓推到庙院里拿上锣,敲打的是热火朝天,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上香了。200瓦的大灯泡为人们指引着庙宇所在的方向,有节奏的锣鼓声提醒着人们上香的时间到了。
这个时候并不是这个地方最热闹的时候,这里最热闹的时候是在每年的清明节。仙姑娘娘每年都要从遥远的四川广元回来,给她的哥哥嫂嫂上坟。清明前后几天,作为古庙会长的外公是最忙的。他要联系戏子过来为娘娘唱戏,有时配乐组人不够他还要替补配乐。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他,二胡、单弦、笛子等很多戏曲用的乐器他都会。
在此之前,他就必须早早的为戏子们找好住的地方和供应饭食的人家,当然他们家肯定第一个安排,之后轮换其他人家。
庙会每年都会引来南北二塬三四个镇子外加整条川道十几个村子的游客,给这里带来的繁华及收入是远远超过我们镇子的集市的。
记得小时候我们每到清明节,必会成群结队的去赶这个庙会,虽然要走长达十多里的山路,有时候晚上还得回去,但这二十多里的路根本无法磨灭我们逛庙会的兴致。值得炫耀的是:每到这个时候,抠门的家长们会大气的拿出五块十块的让我们去玩。当然每到这个时候我的钱是最多的,虽然妈妈只给我五块钱,但疼爱我的外婆也会给我个五块十块的让我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上学以后就很少去了,只有清明刚好碰上周末,我们才会义无反顾的向着红岩河冲刺。如果清明这一天赶不上,其他时间是对我们产生不了吸引力的。因为清明这天娘娘要去上坟,她下凡之前都会提前通知她的神职人员,人们迎接她下凡以后就要抬着她的小塑像去上坟。
哥哥嫂嫂的坟是在两公里以外的,那里还有她成仙的高窑,哥哥嫂嫂的坟墓就在这高窑所在的山脚下。之所以娘娘每年都要给哥哥嫂嫂上坟,这里还有一个令人感伤的传说。
传说仙姑娘娘出生时是没有头发的,父母视其为不祥之物,就将其抛弃。哥哥不忍,捡回妹妹到自家抚养,终长大成人。但因为没有头发无法见人,哥哥只能在半山之上挖了一个低矮的小窑洞供其居住,每日送饭供其生存。终有一日,哥哥送饭的时候却发现门是关着的,问妹妹只听妹回答:此后再不进食,妹已成仙。哥哥以为妹妹要寻短见,想要破门而入却发现这门自己是怎么也弄不开,第二天前来发现前日的饭还在,换嫂嫂来劝依然如故,就这样哥嫂二人每天以泪洗面换去昨日之食放上今日之饭。四十九天,等到第五十天哥哥再上来却发现门是半掩着的,进去发现妹已不在,肠道从门口直冲而出。哥哥痛苦不已,寻着这肠子追了去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才在四川广元一仙姑娘娘庙中找到了坐于正堂之上的妹妹。可能哥哥已经忘了那只是一尊雕像,他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妹妹难舍哥嫂答应每年清明必回来看望。
“不离四川花花庙,不忘红岩河哥哥嫂嫂。”这句话一直是这里人代代相传的,这个故事也伴着这句话千百年来一直流传着。
哈这每年只开两回门的庙宇,你此刻是那么的沉静,你脚下的那个饮水泉如今也已经被人们所遗忘,看那荒草竟然将它完全侵占了。
那遥远的四坡山呵,你总是沉静的俯视着这个变化无常的小村庄。可曾记得我是你的宠儿,在你那条唯一又陡峭的小路上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跑上跑下的小家伙。虽然你只指派了一棵杜梨树在这长达几百米的山路上迎接客人,但从来没有人说你小气。因为看到那棵杜梨树,上坡的人便知道陡峭的山路就快到头了,下坡的人就知道十多里的长途跋涉也已经到了最后不到一里路了。
这村子,怎么如此的安静呢?是听到我不来了而伤感吗?人呢?他们都躲到哪里去了呢?商店呢?人们的柴米油盐去哪买呢?这路,是修来摆设的吗?
我要走了,以后可能再也不来了。那小河不要因为思念而让自己瘦弱不堪了,看看你头顶的那架桥,这衣服穿在身上大了那么多。那一望无际的川道,记得照顾好这孤苦伶仃的小河啊。
我要走了,也许我还会回来赶庙会。这总是沉默的庙宇,如果我再次回来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忘记。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来这里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近的朋友,可以给我些许的安全感。
我要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再走四坡山那条路了。毕竟现在交通方便了很多,骑摩托走柏油路很快就上塬了,怎么还会浪费体力浪费时间去走那陡峭的山路呢?
我要走了,这个从未思念过,却异常熟悉的村子。在这山间已没有年轻人的踪影了,你会变的越来越孤单越来越苍老。如果我有幸再来,不知那时的你会否苍老不堪,那浑浊的双眼是否还能认识这个外家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