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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病变 ——救赎


作者:酸梅 布衣,412.0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936发表时间:2015-11-21 23:45:59
摘要:刘乐欣满怀信心要到城里打工攒钱,可是一切却面目全非,改了初衷,毁掉一生。是病?还是变了?或是需要去鞭策?


   一、
   这些日子里村里的人大家都在议论:乐欣家的房子——洋房建好了,好气派呀!
   大家街头巷尾地窃窃私语:
   “要不要五十万?”
   “五十万!哇!别吓死我。”
   “听说材料都不算很贵,就是人工款多。”
   “当然了,城里的建筑公司嘛。还是按城里人的楼房设计的呢。”
   “五十万?不可能吧,哪里有这么多的钱!不可能有这么贵的,三十万上下吧。”
   “这房子要是在城里呀,最少也要七、八十万吧?”
   “城里,那可要看看是在哪些城市。在北京,没个两三百万,别动。”
   “唉,也不知道他家怎么那么有钱。”
   “咳,哪天我也中个头码就好了。唉,听说城里有一种彩票是不犯法的,有人一次就中上百万咧。”
   “今晚有出码吗?看到什么号了?”
   “嘿,杰哥,有没有特码?妈的,我昨天刚结了上个月的卖菜钱,全投了,一次返本。”
   “可别!你老婆那么辛苦种菜才拿到六百多块。要是没中,你老婆不要你的命呀。”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名字叫杰哥的答道。
   “中奖?那么容易吗?你们真以为乐欣中了奖呀?”人称“英婆”的神神秘秘地左顾右盼,然后压低了声音,“听别人说,那建房子的钱是些不干净的钱。”
   “英婆,要是你家刘斌娶到乐欣就好罗,你也住洋楼罗!”刘苏明大声说。
   “那当然,吃不到葡萄的人总说葡萄是酸的。”杰哥是出了名的专门跟英婆唱对台戏的,有他们俩在的地方就是最热闹的地方。
   “我才不稀罕呢!”英婆,年龄才四十八,但村里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管她叫“英婆”。她风韵犹存,村里村外的人没谁不知道她的,嘴巴可是村里“第一八”,村里村外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而且到了她嘴里很多都变了味的。有些人还干脆就喊她“阿八”,但如果遇到她心情不好也会招来痛骂。英婆的大儿子刘斌与乐欣是小学、中学的同学,青梅竹马,一个玉树临风,一个亭亭玉立。山风和山泉哺育出来的金童玉女,乡亲们最看好的一对鸳鸯。前些年因乐欣到城里打工而散了,到底是谁甩了谁,谁都说不准。
   那年,初中一毕业,还差两个月才满十六岁的乐欣就和镇上的同学阿芬南下到大城市里去了,第二年暑假刘斌也放弃读了一年的高中跟着到了城里,第三年春节刘斌独自回到家乡,两人宣告“分手”。其实,对于他们的恋爱,有人说还没有开始,有人又说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反正那年刘斌独自一个人回来后纠结了好久好久的,喝酒吸烟赌钱的恶习都在那段时间里学会了。英婆也操碎了心,最后两公婆上演了一场苦肉计,刘斌才又回到了正轨上。
   去年刘斌娶了邻村香姑的小女儿五玉,现在小俩口的宏图大愿是先开荒种树然后在村里办第一个养殖农场,要脱贫致富。刘斌跟五玉说,现在国家的政策那么好,又有政府的资金扶持,加上自己的勤劳能干,要富起来指日可待。他要用行动告诉大家,其实农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等富裕起来后气死那些城里的大款。这刻小俩口正在农场里干得热火朝天的。该歇歇了,刘斌取过水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把水壶递给在另一垄果树地割草的五玉。他提起锄头向高处走去,那岭顶有几株去年新种的杨梅树,不知长得怎样了,他知道五玉,乐欣都喜欢吃杨梅。今年开春以后就一直忙着,几个月下来除了那偶尔的下大雨暴雨天气不出工的休息日外,还没有停歇过呢。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了,每天排得满满当当的,每天起早贪黑都干不完。他沿着原有的山路——具体说是自前年承包这几座山岭种果树后踩出来的土石道走着。山道两旁蓠蓠的杂草不时伸出枝叶拥抱着他的腿脚,挠痒痒似的舒服极了。这几年来的劳作早把他的肤色铸就成古铜色,刀枪难入,何惧这些小草小虫萦绕。站在岭顶,眺望远方,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峰,真是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他感叹着,目光转向南面,遥望自己的村寨,这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村寨,古朴忠实。村里楼房错落有致,新旧间隔,向外延伸。村中那东南西北四座门楼隐约可见。占地面积最大又是最高最耀眼的那栋楼就是新学校,它伟岸地矗立在南门楼右前方,那座低矮的旧教学楼安安静静地依偎在旁边。那是他和乐欣,全村的孩子上学读书的地方。上初中就要到镇上去了,镇里才有中学的。曾经的那些场景,细节又过电影似的在脑海浮现,甜蜜的懊恼的……唉,时间能否把全部洗刷一遍,只留下可心的让人去回忆?唉,学校的大操场旁边有个大池塘的,那儿的荷花开了吗?还有吗?这段时间活儿真是太多太多了,每天不睡觉都干不完,哪里还有时间兜远路去那边看看呢。等忙完这些活儿吧,叫五玉抱上小家伙,到那边拍几张照片也炫耀炫耀。现在正是“美丽乡村”建设进行时,到那时……到那时,我们这里就跟大城市一样一样的美了。刘斌竭力用目光搜索那个荷塘,但是看不到。这些年学校操场四周的树木越发高大,大池塘被树木挡住了。只要站在南门楼的门台上就可以近距离地清晰地观赏到前面大池塘的美丽风景,操场、教学楼,还有学校右前方的村里的大榕树。噢,现在,村里除了最高的教学楼外,应该就是乐欣家的新楼房了,那,那儿,北门楼那边在阳光下闪着亮光的屋顶那,应该就是。自己家呢,在哪?东门楼那边,只可以推测大概的位置。二十年前那可是村里最耀眼的大屋,那是他的爸爸的爷爷的爸爸修建的,可有历史了。唉,现在,他后悔那段赌搏的经历,把家里多年积攒的钱给输光了。五年,最多五年,刘斌在心里发誓,要建一座全村最豪华的大屋,就在那,靠河岸那边,建一栋别墅。东门左边一公里处是一条小河,现在远远地望着恰似一条玉带飘向远方——就像镇里的方向延伸。西北部是一条公路,河流与公路两相对应,中间是村寨,村寨往南是一大片肥沃的土地——绿油油的田野。哇,好像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在舞动着两条玉带,力量与美的交融,太壮观了!他尽情地舒展着双臂,目光从村后跳过公路收回到跟前,看着这些自己用了三年时间开发种植出来的果园里的桔树,一棵棵长势茂盛,那青绿绿的发亮的小果挂在枝头,那就是金银宝啊,是一张张的人民币哟。他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他觉得自己只有面对大山面对田野才可能舒展自由,放声歌唱。他看看在山下不停挥舞着镰刀的五玉,呵呵,真是个好老婆呢。为了帮忙干活把半岁不够的儿子交给家婆管着,整天跟着风里来雨里去的,真难为她了。
   英婆奴奴嘴,脸露不屑:“哼,那些卖身钱。谁稀罕!喔,喔,喔……”也许是声音大了点加上愤激的动作吓到宝宝了,她怀里抱着的小孙子被惊醒了。小家伙伸手伸腿的在动呢,是要吃还是要拉?咿咿呀呀地闹意见了,英婆只好起身回家去。
   英婆走了,好事的人们继续在嘀咕:“听说乐欣是做‘那个’生意的。是不是真的?”
   “不会吧。谁管得着!又不是你家里人!”
   “哎,杰哥,叫你老婆别种菜了。借些钱整整容,到城里做‘那个’生意。过几年你也住洋楼罗。”
   “去你妈的!”杰哥伸手假装要打那个说话的刘苏明,“叫你老婆去!你老婆更合适。”
   “哈,哈哈,哈……”大家哄笑起来。
  
   二、
   “嘟嘟……嘀嘀……”一辆现代黑金小轿车老远就响着喇叭拐进了村道,慢悠悠地一颠一颠地越来越靠近村头的榕树坪。这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让村民们引以为荣的大榕树,树冠绿油油的霸王似地伸展着它的枝茎,树下的石板凳石头早已被村民的屁股磨得光滑油亮。特别是夏日炎炎的时候,这里总会聚集许多男女老少,乘凉的,歇息的,玩耍的,闲谈的,外地来卖小吃的……除去下雨和冬天特别冷的时候,白天这里几乎是没空过人,有时是三两个,经常的是一聚就几十个,最多时是两三百的,那是村里有大事的时候。村民们都喜欢往这里凑热闹,好事坏事,村里村外事都可以在这里收听得到。随着那“嘀嘀”声,人们的目光都一致地投向它——深黑色的小轿车,在阳光的照射下,车身愈发闪亮,车子过后粉尘卷起,但很快就被风吹散,又不见了。小轿车越来越近,从它身上靠轮子的部位看可推测这尤物是长途跋涉而来。人们都好奇:这是谁的车呢?这样漂亮的小轿车在电视里在那边的大公路上近些年来是见得多。可是,一直以来能开进村里的除了拖拉机和小四轮工具车就只有摩托车和自行车了。榕树下的人都迎了前去,车停了,车门也打开了,刘乐欣的弟弟刘乐成容光满面得意洋洋地跟大家打着招呼,边掏出“红双喜”挨个递上。
   “成仔,带女朋友回来结婚了吗?派‘红双喜’了?”
   在村里,凡是婚宴,必须得派“红双喜”的,看到这烟,人们自然联想到刘乐成的婚宴,而没有想到新居之喜。
   “成仔,你开的车呀?”刘苏明接过烟大声说道。
   “成仔,你改当司机了?”杰哥问,并就着乐成打着火的精致的小火机点烟。
   “成……”
   “这是我妹妹乐茵的车,我帮着开回来的。”乐成面对七嘴八舌的问题不无自豪地说道。
   这时人们才发现从车上下来的是乐茵。一年工夫,虽然容貌轮廓依旧,但装扮完全是电视里才看得到的大城市里的女孩靓姐富婆们的。红色高跟皮鞋,粉色套裙,穿金戴银的,长长的秀发不再是以前出去时的那样扎成一束而是柔柔顺顺地披着。
   “茵茵姐,你好像大明星哦!”英婆的小女儿阿秀闻风赶来,倾慕地说,“真美啊!”
   山区乡村就这样,纯朴的民风,辈份低的年纪小的,称呼起来即使比自己只大几个月,甚至大一两天,都喜欢加个姐呀哥呀的。
   乐茵微笑着,甜甜的,向大家点着头,右手拿着手机对着耳朵:“喂,喂,听得见吗?我到家了……明天……”声音越来越小,神情却是飞扬的。她边说着电话边走向家里新屋的方向,离围观的人群越来越远。
   刘乐茵比秀秀其实也只大了三个月而已,看着老同学秀秀穿着校服,她心里也掠过一丝酸楚,假如没有辍学今年应该也是参加高考的了。高考,上大学,那人生中可能就有了难以磨灭的荣耀感。“大学梦”,曾经的“大学梦”!但是这苦涩感很快就被刚刚见到大家那种惊奇羡慕眼光时生发出来的自豪感优越感掩盖了。去年正月初九,乐成回厂上班时,她要死要活地非跟着乐成哥去打工不可,高二还有一个学期也没读呢。全家人都期待着的最大的唯一的能光宗耀祖的大学梦最后也破灭了。父母千叮万嘱地让乐欣带好弟弟妹妹。乐欣没办法,知道百般规劝也起不了作用后,只好让老杨头介绍乐茵到他的好朋友,也是乐成的老板张辉那打工。没料到半年不够,乐茵便做上了张辉的秘书。跟着,乐成也顺理成章当上了工厂的“小监工”,工作轻松,薪金却不低。整天仗着妹妹跟老板的密切关系耀武扬威,特别是这段时间休假日时他驾着妹妹的小车到处招游,女朋友呀是一个接一个地换。
   乐茵呢,今年春节后回厂到现在一直没上过班,住在张辉的金屋里,无聊时就到厂里转转,要购物就疯狂地买,闷了就邀上同住在小区里的几位也是当二奶的姐妹搓麻将,互相炫耀各自丈夫——丈内之夫的能耐。那生活别提有多惬意!最遗憾的就是张辉不能整宿整宿地陪伴着自己,有时完事后就揉揉她的鼻子,例行公事似地亲亲她的小嘴唇然后起床离去。今年二月时,她过十九岁生日那天,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让张辉留到超过凌晨三时。张辉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拖,老婆那边的电话又不能不接,最后依依惜别,答应给乐茵买一辆小车才悻悻地离去。
   这次家里父母来电话通知,新房子建好也装修好了,择了日子入伙了。姐弟几个商量着这次要风风光光地归家去,可是临出发时乐欣却是说走不开,要迟些天才行。乐茵是打定主意决意要带“老公”男友回家的,在她看来,大老板哟,有钱怕什么!在她眼里张辉可是个高富帅、稳重、会体贴人、而且能干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上上品。
   张辉对妻子说:“我要到温洲去找订单见客户,要一周后才回家。”然后精心修饰一番,可是对着镜子看来瞧去还是觉得要把自己打扮成跟同年的“丈人”年轻十多岁的距离还是得有点技术含量,有点难度。这不,来到县城后只好打住,找了家星级酒店住下,吩咐乐成晚饭后把乐茵送回,真不敢见这个没有证件的却已是事实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乐成别提有多高兴了,一来这个“老”妹夫不会在村里被笑话,二来他可以开着靓车在村里人面前显摆显摆。看,当年的同学,朋友,小伙伴哪个能比得上自己!这次如果能碰见初中时的同桌琦琦就好了,一定让她后悔当初看不起自己。啊,琦琦现在应该是在县城还是还在镇里工商所呢?她表舅可是县里的大官。前年春节回家时听一个老同学说她初中一毕业没几个月就到镇里的工商所上班了。很多当时成绩比她好的考上了高中,如今大学毕业了却个个为找工作而伤筋劳神呢。琦琦她坐在副所的位置上正享受着纳税人的成果呢,虽然听说镇里工商所总共只有四个人,一个所长,一个副所长,还有两个干事,那也毕竟是个官位呀。唉,会出世就好!如果我也有个当大官的亲戚或许也能当上公务员吧……唉,当公务员好还是现在好呢?乐成美美地想着……幸好有了天生丽质的姐姐和妹妹,靠着她们家里建起了洋楼,自己也能开上靓车。除了琦琦,都还没有私家车吧,有几个同学能比得上自己的……唉,不会看见她的。想到这,乐成便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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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读着这样的小说,让人心情尤为沉重。小说讲述了一个女孩,在打工过程中,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开篇通过乐欣家新房竣工而引起读者的兴趣。正因为乐欣在外面名义上混得不错,她的弟弟妹妹也去了。也可以说,小说以乐欣为点,而围绕着这个点而引申出的一个群体,比如芬芬以及乐欣的弟弟妹妹等。乐欣的弟妹或许还算没有完全堕落,但他们同样变成了金钱的奴隶,甘愿在城市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刘斌曾经是乐欣的初恋,他所代表的是奋斗在农村的有志青年形象,也许,这样的生活是辛苦的,但也应该是充实的。光鲜的背后隐藏着无奈和辛酸,选择的错误也会带来一生的痛苦,很多结果已经无法挽回。结尾部分乐欣母亲的回忆具有强烈的对比,更增加了作品的深度,令人深思。推荐赏阅。——编辑:哪里天涯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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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5-11-21 23:48:22
  问好作者,感谢支持短篇栏目,祝写作愉快!
哪里天涯
2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5-11-21 23:48:50
  病变的人生,心灵的救赎。
哪里天涯
回复2 楼        文友:酸梅        2015-11-22 08:33:54
  病变的人生,心灵的救赎!精辟!
3 楼        文友:酸梅        2015-11-22 08:31:49
  十分感谢编辑哪里天涯为我的小作写了精彩的编按。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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