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今弹 征文】怀念奶奶(散文)
奶奶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早就想写一篇关于奶奶的故事。可我迟迟还没有动笔,每每提笔那些关于奶奶的画面就会在我脑海定格。它们凝聚着巨大的力量将我层层淹没在无边的悲伤中,泪水模糊了字迹,模糊了纸张,模糊了双眼。
奶奶个子矮小,大眼睛,身体单薄。无论春夏秋冬身上总是那件不变款式的大襟褂子。
奶奶很辛勤,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开始埋锅做饭。先填好水,再抱一捆柴,然后找个墩子做下来,一边拉风箱,一边向灶里添柴,灶里吞吐的火苗映红奶奶的脸膛。饭做熟了,就开始喂鸡。奶奶先在坛子里抓几把米,用大襟褂子兜着,边走边咕咕咕咕咕的叫着鸡群,这些鸡听到声音就会跑过来,这样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奶奶边走一边撒,喂到一定量为止。然后再撒一把沙子,这样有助于鸡的消化。这些鸡吃饱喝足,到了中午,开始找窝下蛋。有的鸡很安分,到指定的窝里下蛋。有的就不安分了,上窜下跳,不知道哪里才是它的安乐窝。你刚一回屋,它就把蛋下到别人家了。这时,我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些鸡,看它把蛋下到哪里,然后告诉奶奶。等这些鸡下了蛋,总是舍不得让我们吃,把它存在坛子里,换些零花钱补贴家用。
在那年那月那日,我出生了。我上头有个哥哥,刚满周岁,我的降临就占据了母亲的被窝。俗话说的好,天下父母都向小。哥哥只得抱到奶奶屋里,黑夜白天的跟着奶奶。有一次哥哥饿的啼哭不止,母亲有些可怜了。就把哥哥抱了过来,哥哥也许是真的饿了抱住奶就没松口,直到吃饱为止。这下可苦了我,再没奶吃了。奶奶只好买来奶粉,奶瓶,让我吃。哥哥自从跟了奶奶,吃的是又白又胖,能吃能睡,从不挑食。而我又小又瘦。
哥哥自从跟了奶奶,奶奶对他是宠爱有加。噙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自己总舍不得吃,给哥哥留着。奶奶到哪儿哥哥跟到哪儿,从不离开奶奶半步。直到哥哥结婚时才离开奶奶。
我们村到处是山,那时候几乎没有外出打工的,村里人都以采石为生,我家也不例外。我父亲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吃了早饭,就去山上采石。中午不回来都是家里人做好饭送到山上去。奶奶每天都为父亲烙白面馍,让母亲送上山去,每次都偷偷的留下一份给哥哥和我。那时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白面,哪像现在的人这样幸福,天天大米白面管够,像过年似的。
我们家人口多,在那粮食缺乏的年代里,奶奶总是做两种饭:一种白面馍馍;一种是红薯面馍馍。白面馍馍总是让父亲和叔叔吃,因为父亲和叔叔是家中的重劳力。有时我和哥哥也跟着沾点光。母亲和奶奶总是吃那红薯面馍。却毫无怨言。
听奶奶说我一出生,就很弱,瘦的皮包骨,简直不成人样,没有一声哭就降临人间。三天过去了,也不吃不喝。奶奶和母亲心急如焚,没有办法,只好买了奶粉,奶瓶。还买了奶锅。那时没有真正的奶粉,叫带乳粉。不像现在的奶粉用开水一冲就能喝,又香又甜,省事的很。那时的奶粉必须用奶锅熬,还不能用大火必须用微火才能熬好。熬一次只能吃一天,凉了再用火微。熬好后放进奶瓶里,然后放上白糖才能喝。当我每次吃不够奶啼哭不止时,奶奶和母亲总是不厌其烦的熬奶给我喝。在我的成长里奶奶和母亲不知为我付出多少艰辛和困苦。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感冒了,病病怏怏食欲不振,奶奶就亲自去厨房给我精心做了一碗疙瘩汤。这种小感冒,小病在她老人家心里打针吃药折腾一通,还不如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疙瘩汤舒坦,开胃,胃口好了病自然就好了。于是奶奶就亲自到厨房去做。疙瘩汤口鲜味美,做法也很简单。先细细把白菜心,葱,姜切丝备用,在取一只大碗盛上一碗白面,边搅拌边洒水。奶奶边搅拌边向我解说要领,要用筷子贴着碗边搅动,一定要超一个方向用力搅,水要勤洒少洒,这样搅拌的面疙瘩大小均匀,像一条条柔软的棉絮,吃起来才会香。搅完面疙瘩紧接着开始炝锅,炝锅也有要领,要先把锅放在炉火上烤干,然后放进一小勺植物油,油热了开始用葱,姜丝爆炒白菜丝,然后在锅里添上一瓢凉水,最后洒上一点盐。
等到锅开后把面疙瘩洒进去煮熟,然后再放点佐料,打个荷包蛋,最后再滴上几滴香油出锅。虽然佐料简单,看着却让人赏心悦目,胃口大开,吃起来更是香喷喷热腾腾。我足足吃了两大碗,就感觉遍体发热,额头冒汗,伤风感冒也随着汗水排除,接着又盖上被子睡一觉,感冒不治而愈。
现在不管是白菜心疙瘩汤,还是西红柿疙瘩汤,但我至今仍怀念小时候奶奶亲手给我做的那碗飘着蛋黄菜心的疙瘩汤。
家人都很宠爱我,总是不让我干重活。
于是我就帮奶奶做些家务,学点针线活。每天放学都是妹妹去地里割草,喂猪喂羊。而我在家做饭。那些年为了补贴家用,家家户户都养些,猪,羊,鸡鸭,鹅补贴家用。那时候只靠种地为生,靠天吃饭,没有农药化肥,种出来的庄家都是天然的绿色食品。那像现在虽说科学发达了,但那些有毒食品,农药化肥,地沟油等等。无时不刻的在侵害着人们的生命安全。那时候虽然生活困苦,但不用担心食品的不安全。
奶奶总是一向本分无奢求,遇事乐于助人,乐于付出。有一次,邻居奶奶的扣子绾不上了,就去找奶奶帮忙。那时的妇女们都穿大襟褂子,系的扣子都是自己弄的。绾蒜疙瘩就是绾扣子,很复杂的,手笨的人根本弄不成。奶奶放下手里的活儿,就教邻居奶奶怎么怎么弄,手把手的教直到学会为止。有时邻居拿着布叫奶奶给裁衣服,奶奶总是乐呵呵的帮忙。
家乡的打麦场是夏夜纳凉的最佳场所。这个时候,麦收已过,秋收不急,空旷的麦场正好派上用场。那个年代家里没有空调电扇,房屋低矮居住拥挤。晚饭后,奶奶总会带领我们兄妹几个走出家门,拎个用麦秸扎成的墩儿,再拿把蒲扇,随便找块平整地往那儿一坐。那时没有电视电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听人讲故事。再就是沉浸在大人们的闲言碎语中。他们讲述着他们过去,讲述他们的童年时代,讲述着他们的艰难岁月。我们兄妹几个自然是爱听奶奶讲故事,横七竖八或躺或坐围在奶奶身边,沉浸在奶奶讲的故事里。几个顽皮的孩子此时也会鸦雀无声竖耳聆听。奶奶有很多讲不完的故事,故事讲的娓娓动听。有牛郎会织女的甜蜜爱情故事;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化蝶的凄美故事;还有白娘子和许仙在断桥相会的优美故事等。奶奶不厌其烦地侃侃而谈,讲到动情处还会摆出各种各样的动作,用她那饶有风趣的讲演,把我们一个个都送入梦乡。
奶奶的手很巧,纺棉花织布样样拿手。奶奶纺的棉花穗子又粗又匀。每当奶奶纺棉花时,我便坐在纺车旁好奇的看着,奶奶是怎样把棉花棒纺成一个又一个又粗又匀的穗子的。等奶奶出去了,好奇的我便学着奶奶的样 子 纺起来。纺车刚一转动线就断了,我又试了试还是不成功,最后只得悄悄离开。奶奶回来了,把线又重新接好,纺车又开始吱吱嗡嗡的转起来。
奶奶织的布各式各样,又细密又匀称。有格子布,有白布。格子布是用来给我们小孩子做棉袄,或者是单衣服。奶奶手很巧,能裁能剪,奶奶用衣服在布上比比划划,不一会儿,就裁剪成功。到了晚上,在煤油灯下,找来棉絮铺好,然后一针一线的缝制。第二天,我们就能穿上新棉袄。白布染成深色做大人衣服。每到过年时,奶奶总会到集市上给我们扯上几尺花布,母亲为我们裁剪缝纫,做上几件花衣服,把我们姐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买上几朵花戴在头上。可奶奶和母亲总舍不得买,把旧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就算是过年了。
每到过年过节时,就会蒸各式各样的馍给我们吃。还会买些肉,改善生活。那时粮食缺乏,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白面和肉。不像现在的孩子们这样幸福。
当我再见到奶奶已是二十五年后的秋天。那天突然接到妹妹的电话,说奶奶想你,让你过去看看。我放下电话急忙赶到奶奶家,奶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一张一噏的想要说什么,我凑到奶奶耳边叫了两声:“奶奶,奶奶,你醒醒,我来看你了”这时奶奶吃力的睁开双眼,看见我微笑了一下,吃力的挤出几个字:“你~来~了~”就又闭上了双眼。等我再次呼唤,奶奶再也没睁开眼。奶奶这次是真的走了,我趴在奶奶身上是嚎啕大哭:奶奶你醒醒啊!你可不能走啊!我还想听你讲故事呢!可是奶奶再也听不见。
这时叔叔,姑姑把我拉起来说:“在你没来之前,奶奶一个劲的呼唤你的名字,这次她见到你了,她也就安心了。”
每到清明时节,我都会去奶奶的坟前去看看,跪在奶奶坟前和奶奶说上几句话:“奶奶,你在天堂还好吗!孙女来看你来了,你还有钱花吗?大伙给你送钱来了。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都富裕了,口袋也鼓起来了,你也不要细着了,你就尽情的花吧!现在天气冷了,你要多穿点衣服啊!……”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奶奶已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可是仿佛我和奶奶在一起的画面就像发生在昨天,时常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在脑海定格。每每想起那些和在奶奶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就会更加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