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散文)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纪念馆观感
心中一直有个结,对发生在七十多年前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大惨剧不能放下。2010年12月8日,也就是“南京大屠杀”惨案发生73周年纪念日的前五天,我们一行八人怀着沉痛的心情参观了纪念馆。
在纪念馆外的一端,是一座5米高的雕塑,是一位衣着破烂的母亲,抱着已经死去了的孩子。黑色的基调,再向一号门的门口走去,沿途是用黑色大理石做的浅浅的水池,水池中是一组雕塑,真人大小,再现了那个惨无人道的时刻!清清的池水让人不禁联想到眼泪,而此刻,我才发现,我的泪已溢满眼眶。耳畔却隐隐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
为了保持纪念馆内的秩序和肃穆的气氛,大门每隔一段时间才让一部分人进入。我们在耐心地等待,这其间,有外国游客一脸庄重也在等候,还有几位年轻的女子,怀里抱着鲜花。没有人说话,安静!远远的,可以看见大门内的平整的石子地面,那是不是象征了那三十万被视为草芥的生命啊!那是我的同胞!
门,打开了,我们依次进入。迎面而来的一左一右两座巨石般的雕塑,我们从巨石间的夹缝中走过,左边的巨石上刻着铭文:“我以无以言状的悲怆追忆那血腥的风雨,我以颤抖的手抚摸那三十万亡灵的冤魂。我以赤子之心刻下这民族的伤痛。我祈求,我盼望,古老民族的觉醒——精神的崛起!”
走过一段拐着死角的路,纪念馆的大门呈现在眼前,仍是黑色的,让人心里压抑。在路标的指示下,我们向下进入纪念馆,首先呈现在眼前的是南京的残缺城墙的景色,和一座被挖出来的日军的雕堡,在声电光的作用下,仿佛又回到了战火纷飞之中。黑色的室内,点亮了点点灯光,宛如深邃的夜空中点点星光,两侧的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影子)名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名字”写成了“影子”,那里的魂魄太多了,他们聚集在那里,七十多年了,也许还不曾离去)。
缓缓地随着人流进入展厅,是一幅幅黑白的照片,一件件落满灰尘的证物,一个个让人有时空转换般感觉的场景。一具具被凌乱地掩埋的白骨。我突然觉得此时的我,也许正走在那千万冤魂的遗骨上面!(只是我不知道还有多少被埋在这片土地的什么地方!)我的脚步轻了起来。
一位驼背的老人走在我的旁边,他用枯瘪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那历史的证据,他的手在抖,但我看到:他的眼中没有泪水!
一对年轻的外国情侣从我的身边经过,他们不时轻轻的交谈着什么,我听不懂,但我看到了他们庄重的目光和严肃的表情!
人流如涌,却很有序,没有人说话,却听见轻轻的啜泣声。
在一个全家遭屠杀的场景再现处,真实的场面,把我带回到了73年前那段中国人梦魇般的地狱生活中。耳边传来了飞机的轰鸣,机枪的响声,同胞的惨叫和恶魔阴惨的狂笑!
轻拭眼角的泪,却无法抑制痛苦的心!
昂起悲奋的脸,仍不能直起被四周的黑暗压弯的腰!
……
我随着人流缓缓向前,几次举起手中的相机,几次被工作人员善意地提示:“不能照相。”我知道:“咔咔”的响声和一道道闪光灯的亮光与这里的气氛不符,也是对亡灵的不敬。可是,我还是关掉了闪光灯,拍了几张照片,因为,我想带回去,让我的学生也知道这段历史,我想把这里的真实带给我的学生。他们这些90后,对七十三年前的事情已经不在关心了!很遥远了吗?这不过是他们的曾爷爷、曾奶奶在像他们这样大年龄时的亲身经历!国家的希望,民族的未来!不铭记历史,怎么担当民族将来的重任?
在一个角落里,不时传出一声声水滴的声音,那声音每隔十二秒响一次,每响一次,墙上的密密麻麻的照片中就有一张亮了起来。那是在告诉我们:1937年12月13日开始的那段时间内,在南京,每隔12秒就有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他们消逝得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匆忙,那么的惨痛!人格的含义被改变,尊严已荡然无存!
泱泱五千年文明史的祖国啊!那一刻,她的脸上满是悲恨!禽兽撕破了她的衣服,惨害了她的儿女,侮辱了她的尊严!谁又能来保护她啊?
——整个民族的悲剧!
油画《屠生佛》和雕塑《轰炸》在整个以黑白为基调的馆内,显很格外醒目和刺眼,那趴在死去的母亲身上吮奶的孩子,那被残杀在室内的一家八口,殷红的鲜血使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73年前整个南京城的真像。
……
我实在无力再举起手中的相机!
我应该让我的学生到这个地方来!
走出纪念馆,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是倾斜的墙壁,上方是露出的天空,天是湛蓝色的。
随着路标,我们又走向了“万人坑”遗址馆,纪念墙前那颗呐喊的头颅告诉我们:在这一片土地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提醒人们不要忘记那段历史。
我注意到在场馆范围内,有好几处纪念墙,而“300000”这个数字则几乎触目皆是!惨白的字迹在黑色大理石上泛着微光。在通往“万人坑”遗址的路上的一面墙前,我们看到了一个花圈,那么鲜艳,使人心中一阵欣慰,可让人总有一点孤单的感觉。
沿途路边上一块块怪石上写着“某某某惨案纪念碑”的字样,数数竟有二十余块之多!
遗址的门口,是一面“哭墙”,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名字,告诉人们这个生命在73年前被戕害!用手抚摸那面墙,一个个冰冷的字迹在我的指下滑过,可我知道,73年前那却是一颗颗火热的跳动的心!任泪水无声地从脸颊滑落,此时此刻,我是那么深切地感受到同一个民族血脉相连的深意。
墙被青松翠柏掩映,枝叶间有缕缕的阳光,提醒我为自己幸运!
可是,我却无法为我们这个民族的这段历史幸运!
“万人坑”呈现在我的眼前!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绝大多数还堆集在更深的泥土中,在出口处,我看到了这样几句话:“让白骨可以入睡,让冤魂可以安眠,把屠刀化铸警钟,把逝铭刻作史鉴,让孩童不再恐惧,让母亲不再泣叹,让战争远离人类,让和平洒满人间。”
在“胜利之声”乐曲中,我们走出了遗址馆。依然是长长的、浅浅的黑色大理石铺成的“泪水之池”。西斜的日光映射在水面上,鳞鳞的水把太阳的影子化作点点碎光!
可我知道,眼泪又怎能去唤醒一只被邪恶控制了心性的野兽?
池边胜利之墙那反映中华民族复兴的雕塑提示我:强大!只有强大,母亲才不会被凌辱,儿女才能幸福地生活!
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里很沉重……
后记:几天后的2010年12月13日,从新闻中得知:南京市在持续了近三十天的干旱之后,迎来了一场冬雨,南京市民在雨中到纪念馆举行了“烛光祭”。天地同悲,苍天垂泪!已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也不由在电视机前任久抑的心情肆意涌出浅浅的眼眶。突然,又想起在当天,我们去雨花台,拾级而上,快到纪念碑的时候,一直平静的天突然起了风,雨花台两侧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上的枯叶随风漫舞,如同漫天飘撒的纸钱……
我深知,我们今天的生活是那些人用生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