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暖】母亲(征文·微小说两题)
【母亲】
看完亲子鉴定书,于军百思不解。
几十年了,于军一直怀疑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前段日子,母亲重病住院,于军想,如果此时还不把身世弄清楚,只怕这辈子再没机会了。所以偷了母亲几根头发,专程到省城做了亲子鉴定。
于军有个孪生弟弟,叫于华。兄弟俩不但相貌一点也不像,身材也有差异。于军身材高大,于华像他们父亲一样身材矮小。小时候村里人就说于军不是他母亲亲生的。
事实上,母亲从小到大都偏袒弟弟。小时候,夏日,母亲从箱底翻出一枚硬币给于华买了一根冰棍,特意叮嘱,别让哥哥看见了!躲在不远处的于军听得眼泪汪汪。
长大了分家,母亲说,你们父亲早就不在了,我做主,大的让小的,禾田放水还得从高处的田往低处的田放呢。于是,家里的两间土砖房就分给了于华。
后来,于军到县城做生意,买了房,在县城安了家。于华两口子没什么本事,只得外出打工。母亲就住在于华的土砖房里,自己种田种菜,还帮于华带着两个孩子,一带就是十几年。
过年过节,于军给母亲钱,母亲二话没说都收了。于华给她钱,她死活不要。
可这鉴定书……
母亲病危,于军连夜赶回。
土屋,破床,旧被子,昏暗的灯光。母亲静静地躺着,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瘦得皮包骨头。
于军、于华坐在屋子的桌子前,商量着后事。
军崽,吃饭了没?母亲忽然睁开眼,声音微弱、柔和。
于军鼻子一酸,就要上前。
你别过来,我这病会传染的!母亲尖叫一声。
于军迟疑了一下。
母亲喘了一会气,接着说,床底下有个布袋,你去拿来。
布袋里装了半袋面值不等的钱,还有一块破旧的花布。母亲对于军说,这些钱都是你给我的,我一分钱没动。弟弟的身体和家庭条件都比你差,我死后,你要照顾弟弟。
于军听了,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母亲又对于华说,以前我和于军的爹在一个集体煤矿干活,生于军那年,煤矿关闭,我们回老家种田,在火车上捡了你,当时你病得奄奄一息,那块花布就是当时包着你的布……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于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妈——
【坐车】
一上“慢慢游”,我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种车是用三轮摩托改装而成,人从车后上下,两排座位,乘客面对面坐着,脚挨着脚,一抬头,目光就会相碰。
我坐在最外面的座位上,随手把买的哈密瓜放到座位底下。
乡下路,车子颠簸得厉害。
车上,我这个着装性感、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俨然是异类。
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獐头鼠目,一副猥琐的样子。我一上车,他就偷偷盯着我看。
讨厌,老色鬼!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他马上低下头,吸了一下鼻子,露出鼻孔的黄鼻涕不见了。
很快,我发现那男人紧盯着我的脚下。
虽然我穿着短裙,但底下还穿了两层底裤,我不是担心他会看见我什么,只是他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的脚下,太恶心了。
我又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马上又吸了一下鼻子。
过了一会,男人有动作了,他把脚伸到了我的座位底下,而且紧挨着我的脚。
混蛋!我在心里骂着,好像吞了一只绿头苍蝇。我把脚往里面靠了靠,他感觉到了,若无其事地用手背擦了下鼻子。
中途有人下车,男人的脚挡住了路,他就势站到我这边,身体紧靠着我,一股酸臭味直往我的鼻子钻。
恶心,愤怒,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嘴里喊,你压着我了。男人脸一红,马上转身扶着那位下车的老人,嘴里说,小心点。
垃圾,装得真像!
车子重新开动,男人坐下,脚仍然伸向我的座位底下。
我如坐针毡。
终于到目的地了。车一停稳,我逃也似地下了车。
男人却在车上喊,你的瓜。
我回头一看,明白了,这破车没后门,是他用脚挡着,我的哈密瓜才没滚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