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向】不愿离去的秋(散文)
我说过,“巴山沟”是个好去处,它是西营小镇所在地“鲇鱼套”的后花园,本地花鼓戏有一句唱词:“里格巴山沟是个好地呀方哎,里格植物茂盛多含哎氧啊……”住在小镇上的人们喜欢到这里散心,若是好天气,游人络绎不绝。现在通往小双的路面已硬化好了,人更多了摩托车也多了,摩托车多了,清新的气息便掺杂了些汽油味儿——人们倒不在意这些,只是提醒骑快车的姑娘小伙:慢些跑啊!特别是小伙子,骑车至有人处,好像是瞧不起走路的人,抑或是显示一下自己的技术,单手握把,猛扭油门,一闪而过,好不得意,散心的人却苦了从排气筒里喷出的那一股黑烟!那一股黑烟的气味好久才被稀释。
机器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给天籁秋声增加了画外音——我的那几只调皮的不知叫啥名字的小鸟还没有候迁!它总是与我若即若离,我走一程,它在前面走一程,唱着只有它自己能听懂的歌。有时它故意离我很近,还向我点头示意,可爱得想用手去抚摸它,可是它“唧唧”地叫几声,并不用翅膀,而是挪着细碎的脚步一路小跑——冬天分明到了,只是没有下雪而已,可是这里的秋依然不亢不卑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在水泥路两旁散居的乡亲们在冬天里还忙着秋收,收玉米、挖红薯、砍干榨——我们上高中那阵子,没少去麻烦这里的乡亲们啊……
典故一:香气四溢的“嘎嘣声”
那时,我们上学的感觉只一个字“饿”,刻骨铭心,至今难忘。我们从家里带来的各式各样的干粮都已消灭干净了,那个饿啊,叫人怎么也睡不着。这些肚里的油水不多,还得一节一节长长的人,饿得就是快,若不从家里带些辅助食物,简直就没日子过,可是从家里带来的五花八门的“干粮”,差不多在星期二以前就消灭得干干净净。但是,住在巴山沟里同学就在我们面前吃着没有爆开花的玉米粒,故意从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叫人垂涎三尺。于是,我们这些不会过日子的人,听到悦耳的嘎嘣声,闻着特殊的香气,看着他们仰靠在床头上,边看书边“嘎嘣”,如诗如画,相当经典!我们就不由自主的凑过去,讪讪地说,给我一把“铁籽”尝尝?巴山沟同学倒也慷慨,从裤子兜里掏出一把来,我们赶紧双手捧住,于是,宿舍里一片嘎嘣声。我们把这种干粮叫作“铁籽”,这是这里的土特产。这个地方的玉米,到了冬月,叶子还是青色的,老不了。乡亲们就掰下玉米棒子,把老一些的加工成“浆粑”,嫩一些的晒干或炒熟。用石磨把老一些的玉米碾成“浆粑”后,就一次一次一点一点地集中装在大小不等的木缸里,年终岁末,乡亲们就聚在一起拉家常,互相探问,今年收了几缸?晒干或炒熟了的玉米粒,同猪肉一起放到吊罐里煎熬——到巴山沟散步就是来闻闻“煮铁籽肉”香的。
典故二:巴山沟的红薯好挖,如探囊取物!
巴山沟的红薯就是多,多得我们经常去“偷”——都是“饿”在作祟!在那年月,红薯可是个好食物,产量高,易栽种,根茎叶没有糟蹋,人和牲口主要吃它,巴山沟户户都养一头胖墩墩圆滚滚的猪可能就是红薯给撑大的。他们在秋冬之交开始,白天挖红薯,夜晚分红薯;上顿煮红薯,下顿蒸红薯,“打火”“歇火”烤红薯,一直吃到开年2月挖红薯池下红薯芽子,个个脸都吃得红皮团圆的。夜幕降临,生产队长就拿着高音喇叭筒子喊,各社员注意啦,今晚在阴坡脑儿分红薯啊……于是他们倾家出动,背着背篓,点着火把,吆喝着朝那儿赶。会计报姓名,轮到谁了就去抬大秤。力气小的就看护着分给自己家的那份,力气大点的就分批次往回背。路远的几个来回就是一整夜。可是离学校近的几块地里的红薯产量不高,原因是每棵红薯藤下面长得大一些的红薯都让那些馋鬼们给掏了——像给病人做手术那样,旁开一洞,将手伸进触摸,摸到硕大的红薯后,缓慢地将其拿出,然后缝合伤口一走了之。接下来就是去皮生吃或者蒸、煮、烧着吃了——乡亲们曾经到校领导那里诉苦,说巴山沟有几块红薯地很奇怪,只长藤子就是不长红薯!
典故三:巴山沟的干榨真甜!
干榨原本叫“甜秆”,是酿酒原料。巴山沟的干榨真多真甜!他们在春季育苗,夏天插秧,秋季采收。将采收回来的甜秆一根根地去叶剥壳,然后扎捆立放晾晒。等干榨晾晒得差不多了,取来用铡刀铡成短节节,与事先准备好的“酒酵母子”一起搅拌均匀,然后集中放置在事先挖好的土窖中发酵。约莫一个来月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腊月中旬,打开密封土窖的一小角,任取一个甜秆秆尝尝,有辛辣之味了,就开始吊酒。
巴山沟的干榨就是甜!甜得让我们这些好像是从饿牢中爬出来的人,个个垂涎三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涉过洪水还没有退干净冷水河,潜伏在一大片干榨地里。那只讨厌的看家狗对着干榨地吠叫不止,我们干着急下不了手,无奈地卧在潮湿冰凉的地上,等待着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了狗子有了渐吠渐止迹象,我们暗自高兴。匍匐前进,准备行动。突然那狗又狂吠起来,大有要扑向我们的声势。原来在我们埋伏的身后边小路上走来两个人,一个提着马灯,一个打着手电。心想这下完了,狗仗人势,我们今晚算栽了!我手抓两把黄土面子,若被发现,一把撒向狗,一把撒向人,然后大吼一声,鱼跃而起。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蹿过了河,至于其他弟兄,只好看他们的造化了——我酝酿好了全身而退的计划。
那狗反倒扑向打手电那个人的腿上,那人一脚把狗踢开,吼道,瞎了眼了?自己人不认识?那狗扑得更厉害,叫声更大,仿佛向主人报告敌情。引出了屋里的女主人,老头子!今晚狗叫得可厉害了,我不敢出去看,你去看看地里有啥子动静没有……
手电光柱在我们背上绕来绕去,像鬼子炮楼上的探照灯,让人磕碜得慌,河水哗哗作响,心脏蹦蹦直跳。老头子和狗非我等所愿地向干榨地搜索前进。我一跃而起,怪叫一声,冲向了河对岸,其他的作鸟兽散。陆陆续续回到宿舍,清点人数一个不少。
典故四:巴山沟的南瓜……不好意思讲啦!感谢巴山沟的父老乡亲的厚道宽容,伴我度过那个上学的年代。走在于今的巴山沟,那秋,总也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