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江畔浮花(小说)
一
大约是在500年之前吧,我喜欢上了一个“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姣花照水,行动处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富家千金。
我以玩世不恭的态度与我所生活的整个时代相抗争,我的双亲及众多的姊妹都逼迫我求取功名。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只知读死书的儒生。与自由、民主、个性张扬相比,功名又算得了什么呢?快快乐乐地度过此生难道是个错误吗?大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个人见人恨的贾雨村,每次与父亲见面时定要见我。见父亲还不够吗?回回找我闲谈,我在内心深处厌恶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所以每次都与他谈不到一块,我就说几句言不由衷的话搪塞他。
还是老祖宗明事理,懂得我的心思。喜欢听她讲过去的事情,我是非常敬佩和爱戴她的,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包括老祖宗在内的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同意我与林妹妹情好如初呢?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林妹妹做错了什么呢?
林妹妹的美貌与才气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似仙女下凡,自幼饱读诗书,明事理,通人情,有内涵。又是贾敏姑妈的女儿,与她情好日密不是天赐良缘吗?
我知道林妹妹身患不治之症,难道这就是我不能同她交往的理由吗?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再说,林妹妹患有那种不足之症,又不是她的错。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不生病,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也正是因为林妹妹患有这种不足之症,才使她变得愈加楚楚动人!让我难以自拔。
我知道林妹妹有点小心眼,为一点不知趣的小事就会哭个不停,还老长的时间不理我,害得我忙给她说“拜年的话”,但我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一方面因为我是哥哥理应照顾妹妹;另一方面,这里有我这个痴心人对她的感情。我自幼养成的多情的个性,自然要倾注在我所爱的人身上。林妹妹估计有与我类似的想法与做法,不然不会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与我苦恼。
然而,我的家人却不能理解我们,硬要我娶我的宝姐姐。他们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黛玉的病情日益严重,我的心情也日益阴暗。苦的是黛玉,早早的撒手人寰了,让我独自忍受这人世间的种种无奈,她临走前说了一句让我痛心一生的话:“宝玉你好……”
没有了林妹妹的陪伴,我要怎么活?
心都碎了,宝姐姐你要怎么补?
我此生不愿再卷入红尘之中……
那江畔上的浮花,便是我此生的倾注。
二
大约是300年之前吧,我的魂灵寄托在了一个名为徐若的富家千金身上。
爱美是人的天性。“当户礼云鬓,对镜贴花黄”是我每天生活的最真实的写照。在我的内心深处,顶不喜欢这样的装扮,我向往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丽。我渴望自己超脱世俗,见到这个被胭脂水粉掩盖的自己,内心极度不适应。
假若今生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是用我的生命来换,我也会毫不迟疑的,我希望自己拥有真正的快乐和自由,真真地映证了大诗人裴多菲的那句千古名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我很羡慕苏夫人,有那样一个重情的人爱着她,思念着她。不禁反复诵读东坡居士为亡妻作的那首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哎!”我长舒了一口气,不是我如释重负,而是这首词的意境真的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位。如果,我徐若此生也能遇到这样一个有情人,死而无怨。
丫鬟珑儿,端茶走进房间,听到我在那里独自低言,忙插嘴道:“小姐,你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你知道我们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的不容易。为什么不趁着自己年轻,多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灵性呢?人是最为天下之贵的。可不好总把死字挂嘴边的。”
“你这个丫头,好不知趣,竟敢戏弄本小姐,看我怎么教训你!你别跑,站住!”珑儿并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去做,这让我很没面子,于是便很愤怒地去追打她。
她也知道我这回是真生气了,只顾努力的往前跑,正好撞在表哥身上。连忙赔不是,表哥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径直地拦住我:“若儿,干什么呢?怎么这般对待珑儿?”
我心里真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这真是那个从小最疼我的表哥吗,今天竟会为一个小婢女和我争吵。
这时的我,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顾不得颜面,对着表哥大喊:“唐志高,你还是我哥吗?你真过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一脸无辜:“谁过分,我怎么得罪你了,大小姐?”我大哭着跑开了……
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很敬重这位表哥的。他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才子,爹娘可喜欢他了。“恨他,恨他……”这次我命令自己再也不同他讲半句话了。
“哼,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家的护院武师——赵飞龙,那可是仪表堂堂,功夫了得,心还特别细,每回我不高兴,只要和他说上一会话,心里就舒服多了,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和他在一起的这种感觉。
我偷偷地把他定格为我的有情人,然而等级森严的礼教制度,根本就不会同意我们的结合,同时我徐若也真的不晓得他是否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再说,我堂堂一千金,总不能主动跟他告白吧,好像是怎么回事似的。可我的心却在不停的勾勒着他的画像。想起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古来万事都流水,昔日覆水难回收。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日有幸为鬼雄,定把昨日之仇挥洒。既相逢,却匆匆。他日何以见,唯独悟心灭。
其实,赵飞龙对徐若也是颇有好感的,在这样一个冷酷的社会现实下,他们也只能朝思暮想发灰白,他们敢爱却不能爱。
浮花没有扎根,还在飘荡……
三
大约是200年前吧,一把利剑成就了我的“伟业”。
我化身成碧血剑的铸造者。那一日,我兴奋地在河边散步,忽见两只凤鸟飞过我的头顶,身后顿时闪过一道亮光。可能是某种暗示吧,我以后的奋斗方向,我的心一下开阔了许多。这几十日压在我心头的重担,总算是有些眉目了。
于是,我埋头于我的铸剑工作之中,忘记了一切凡事,连自己要迎娶的人都抛在了脑后。昼夜不停地赶造着自己心目中的神剑,把苦苦等我十几载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终于有一天,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既高兴又痛苦。
高兴的是终于实现了家父的嘱托;痛苦的是,痛失了自己的爱人。此时此刻我才感到生活是那样空虚,我愤怒地拿起这把剑,用力地刺向自己的臂膀,在一声惨叫中,我倒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自己才慢慢地苏醒过来,发现那明晃晃的剑,正显示着我血迹的锋芒,这才得知,自己造了一把神剑。于是我为它起名为“碧血剑”。同时,在一个偶然的夜晚,我发现了它的秘密。它能吸收大自然的阴气,在月圆之时,可借助月光的力量威慑众人,有万夫不当之勇。知道这些,让我对它更加爱不释手,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喜欢随身携带着它。“碧血剑”让我有了安全感。
我这辈子最爱的人离开了我,我决定绝对不会让自己最钟爱的宝剑离开我半步。行走江湖数载,让我对人生突然有了新的认识。谁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现在早已没有任何情感了。我浪迹天涯数载,看透了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我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还好有碧血剑陪着我。我一直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没有了碧血剑,我该怎么办?我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却在睡梦里隐约看见了她,我只是说了一句:“近日可好?”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我知道是自己辜负了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后来就只剩下分道扬镳了。
桃花谢了,春红;既相逢,却匆匆。那江畔的浮花,早已随波逐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