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 那份爱(散文)
每每回娘家,总被一路迷人的景色所吸引,所陶醉,纵然看了千遍万遍仍百看不厌;同样的景致,同样的路,而每次总有不同的感受,在娘家与自家之间所连接的是条永远也割舍不断的亲情链,它永远根深蒂固于女儿心中的最底层。
一路上,听知了在树梢头唱着嘹亮的歌吼不绝于耳;灿烂的朝阳在头顶上光鲜地照着,眼见着快到娘家了的感觉让我心花怒放。
我骑着自行车经过一大片树林,树林里有一小片竹林,风吹竹舞,竹叶飘香;我踩在松软的青草上,如同踩在海绵垫子上那般柔软、舒适,一种随意悄然荡漾于心间;路边的花生,青绿的椭圆形的叶片舒展着,根茎周围开着鹅黄色的形同豌豆花似的小花,可爱怡人;花下的根茎正在穿剑,剑延伸到哪里,花生的果实便结到哪里。
小路的另一旁夏玉米已长至膝盖以上,伟岸、宽大、斜长的墨绿墨绿的叶片上,裸露着青白色的经络,丝丝分明;更有那田连着田,埂连着埂的春玉米,在这肥沃的土地上,已结出丰硕的果实,尺长有余,粒粒饱满,黑色的胡须印证着丰收的渴望。农户们时常掰下几个,剥去青绿色的外壳,摘净玉米须,放进大铁锅里煮,十几分钟后,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顿时满屋飘香,待煮熟后,用手剔下一粒放进嘴里,甜糯软香,回味无穷,食后口留余香,只恨若玉米棒子能啃得动,便也连它都啃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丁点渣滓。
此时的棉花最茁壮,她肆意地舒展着枝蔓,枝条上打起了花骨朵,枝丫上新长出第一轮猫耳朵,可能棉农们还未来的及剔除它。更让我由衷地感到钦佩的是,在这多雨的季节里,勤劳质朴的庄稼人,已把这为数不多的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在这片旱庄稼地里竟然连一根杂草都看不见,难怪庄稼那么兴旺。绿油油的秧苗,在微风吹拂下翻着绿色的波浪,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芳香怡人,令人陶醉,享受不尽的夏禾吐芳!
自结婚后,有些好事的黄皮肤中国人,大都有个爱包打听的习惯。即便是女儿结婚生子或儿孙满堂,仍有人会问她的娘家在哪?她是哪里人?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我每次总会骄傲自豪地回答说:“我是喝着淮河的水长大的,我的家乡在风景如画的淮河支流——淠河岸边。”
其实这些人并非恶意,只是出于一种好奇心的驱使。邻居有个老太太曾直率地跟我说:“你娘家那里有没有象你这样的又识文断字、又能干,文武双全的好姑娘,请你给我家介绍一个儿媳妇。”我哑然……
我一直很赞赏这句话:一个人并不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只是我既不美丽,也不可爱,但我有一颗美丽的心灵。这颗美丽的心灵驱使我逢人宽让三分,与人相处,把吃亏当作福气。
解放前,我的家乡由于经常发生水灾,形成沙湖,地势低凹平整,土壤肥沃,属沙土地。为了防止洪涝自然灾害,当地群众大都住在用土堆积起来的一个个小台子上,而没有住上台子的人家便称其为“平地”。那看似一个个不起眼的小台子,可是几辈人用心血和汗水筑成的。祖祖辈辈肩挑车推,日积月累,披星戴月,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我家居住的那个小台子,据我已故的八叔说,二爹的驼背都是为了垫台子累的。想二爹那高大的身躯,到了晚年背竟然快佝偻到地,那个佝偻的背印证着逝去岁月的风霜雪雨,人世间的沧桑。而有的老庄台子,因年代久远的缘故,其高大结实程度,即使大坝决堤都不会上水。
下午,夕阳西斜。没有了母亲在的日子,女儿的心中少了许多的牵挂,而对母亲的那份爱,早已深深地植根于心底,每每忆起总有丝丝的隐痛,对家乡那片热土的爱恋,不能自拔。
父亲身体目前尚可,脸色也较之以前渐渐地红润起来。午饭后,我也没休息,和小弟聊了一会家常,便到了父亲现居住的老台子上,还未到沟坝口,拴在母亲生前卧室窗户下的那条大黑狗,闻声便“汪、汪”地大声狂吠起来,见我走近则低下头羞愧地摇着尾巴,嘴里喃喃地“嗯、嗯”着,似乎在表达着它的歉意与热情。
世界上有个伟大的称号叫“母亲”。自母亲走后,我很少往老台子上去,因父亲已和小弟在一起生活,离小弟家仅百米之遥,只是晚上在这里歇息,白天在小弟的超市打点张罗,偶尔打打小牌。堂屋里上边的条形柜子上,摆放着母亲放大了的遗像,遗像的两侧分别摆放着我们姊妹几人和侄儿侄女的照片,父亲说让我们陪伴母亲遗像左右,母亲在天有灵就会看到。遗像前放有水果、香炉,母亲慈祥的面容,感染着每一个来看望她的人。
我把房前屋后打扫了一番,便匆匆地往回赶。因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要坐在淠河大堤看夕阳红呢。
远远地,我望见淠河堤坝一片黛青,在密集地大树环绕下,犹如一条绿色的屏障,护卫着整个淠河大堤的水土流失。只见路边不远处有一荷塘,风吹荷叶参差不齐,重重叠叠,阵阵清香扑面而来,此时荷花盛开,那粉红色的花朵,有含苞待放的似荷花仙子亭亭玉立在池塘中。“莲下藕,花下韭。”“七月莲蓬八月藕”这些民谚在耳畔萦绕着。它们皆属于夏令最佳食品。
忽想起宋杨万里的诗句:“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此时此刻,果真应验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我推着自行车顺着一路斜坡往上走,忽然飘来一朵乌云遮住了灿烂的阳光,紧接着便洒下几滴雨水;脚踩在青嫩的杂草上,一股股浓烈的野蒿草的清香夹杂着各种杂草的芬芳,令我心旷神怡,心醉若痴。长尾巴的喜鹊和灰斑鸠在树梢齐声合奏,知了在枝干上唱着嘹亮的歌吼在为它们伴奏,更有那燕剪穿梭,天空任翱翔。
花蝴蝶在草丛中翻飞,在诸多不知名的开着白色的、黄色的野花上飞舞着;河对岸捞沙的船只,马达轰隆,歇人不歇脚,昼夜不息。河道因长年累月的开采,水深处最深可达几丈深,如今已没有人敢下河游泳了。
回想起小时候一群群男孩子和女孩子纷纷下河游泳、洗澡,他们或游或潜或踩,仰泳、蛙泳、蝶泳、自由泳样样精通,水性好的,还敢游到河对岸,更让我钦佩的是:有的人竟捏着鼻子一口气能在水下从此岸潜到彼岸也不换气。还有的人在河边掐一节苇管插到鼻孔里,留做潜水时换气使用。我自是不敢下河的,一来父母不允许,二来自己也没胆量,三来有一种传统的封建意识、保守思想在作祟,不想和那些男孩子一同下河游泳、洗澡。但仅此并不影响我与他们成为我年幼时的好朋友。
记得有个女孩子自以为自己人高马大,别人不是她的对手,一天在淠堤上玩耍,公然对一个又矮又瘦的男孩子挑战,要和他比摔跤,结果被男孩子用一只手摔了个人仰马翻。那女孩子羞得满脸通红,半天没能爬起来。岂不知再弱的男孩子也比女孩子有力气,只是男孩比较谦让罢了。在生活中,正直的男人往往亦如此。
家乡的河对岸有个赵台子,据说是“木盆地”,非常神奇。水涨它涨,水落它落,无论再大的风浪都摧不垮它,无论再高的洪峰都淹没不了它。因为木质是不沉于水。一九九一年夏天涨大水,因防汛人员玩忽职守,造成内河坝子决口,内外河惊涛骇浪,一片汪洋,而赵台子象个孤岛仍屹立于水中央。
此时,我站在高高的淠堤上,西望淠河,太阳已从云层中露出惨白的脸蛋,湿湿的空气中,风带来了凉爽,雨带来了禾苗的滋润,润入心田。
在河道拐弯处的河滩上,忽见一老汉牵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老山羊,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只小羊羔,羊儿鼓着雪白的肚皮,正随着老汉悠闲地往前走着呢;一群老水牛带着小牛犊在一片草地上吃着青草,草儿嫩,牛儿肥美,牛儿边吃边“哞哞”地叫着,甚是撒欢可爱;一群白鹅腹背上被主人染着鲜红的颜色,和着这满地的绿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在这绿色的画卷上,突抹上一层厚重的色彩。
草地上,见另一老汉坐在碧绿的草地上,肩膀上斜插着竹竿,竹竿上的红布条在风中飘荡。周围是一片新开垦的良田,昔日荒芜的林场已成为万顷良田。极目远眺,一望无际的绿洲,是生命的主色调,心中被这盈盈的绿意所填满,无限逍遥。一股爱恋,溢出胸腔。我可爱的家乡,美丽的淠河,我的亲人所居住的最美的地方,女儿的心永远向往。那份爱永不泯灭,并世代传承下去。
堤外,一棵棵枯朽的老柳树如一个个素描,把这美的景致渲染。身后,农家炊烟袅袅升起,夕阳正喷吐出万道霞光,鲜红的落日倒映在清清的河水中。可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我起身行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