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傍晚，于大爷接班后，把门卫值班室打扫清理干净后，又去门卫值班室北侧的财务办公室，把用空的纯净水瓶拿下来，换上一桶满满的纯净水，向管财务的女孩小李招呼道：“小李，有事招呼我一声。”
　　 女孩小李正和公司的王总眉来眼去，她回了句：“于大爷，你忙去吧！”
　　 于大爷走出财务室，回到了门卫值班室。
　　 女孩小李从于大爷的背影离开后对王总说：“老于这老爷子真是个勤快人，干活一个顶俩，王总，你应该奖励奖励老于！在他名下做的600元绩效工资发给他点，瞅他怪可怜的，大冬天穿个破锦衣……”
　　 王总在烟灰缸里拧灭香烟，说：“我的公司养了他们10几年，他们应该感谢我，少提我应该如何如何对他们。别乱施同情！这个月在老于身做1000元加班费，抽出来你留下，下个月我俩出去玩，给汽车加油用…”
　　 女孩小李有两个账本，一个应付审计检查，一个留给王总用。自从与王总零距离接触上后，俩人便在工人身上乱做各种补贴、加班费，提出钱来又不发给工人，都流入了俩人的钱包，供俩人吃喝玩乐。刚才俩人唠嗑提到的于大爷，己被他俩“害”了近10年了。于大爷与那些被“害”的工人一样都被蒙在鼓里。
　　 于大爷回到值班室，食堂打饭的铃声响了。于大爷打完饭菜，拎回值班室，吃到一半时，听到门外猫的叫声，他打开门，看见三只猫蹲在门口向他要吃的。于大爷看见冲他喵喵叫的小黄猫，自责地冲猫说：“唉，几个小宝贝，我老于老啦，怎么就把你们忘了呢！等着呀，猫眯们。”
　　 于大爷返身把盛鸡肉的饭盒端到猫跟前，用筷子夹出鸡肉递给小猫，又夹一块肉递给另两只猫，三只猫吃完于大爷的鸡肉，又蹲在于大爷面前，于大爷冲几只猫说：“于大爷就这些肉，吃完了就没了，等也白等。明天再来吧！”
　　 几只猫仍不走，于大爷瞅了瞅院子里的雪，叹息说：“唉，这几天雪下的，也难怪你们这些猫，实在是饿饥了。”
　　 于大爷转身回屋，把几条青鱼拌上米饭，端出来放在地上，几只猫跑过来挤在一起吃。
　　 于大爷冲天上望去，灰色的空中星星不见了，起风了，风中一股凉凉的气息。
　　 于大爷回屋接着吃饭，吃完饭，他把公司四周巡视了一圈，一切平安，回来时，那几只猫还没走。
　　 “这是渴了，等着，我给你们弄水去。”
　　 于大爷回屋接了一碗水放到地上，几只猫又抢着喝起来。
　　 “唉，都是天地生养的，活得都不容易呀！”
　　 于大爷自言自语走回值班室，拧开收音机，有滋有味地听起节目来。刚听了有三分钟，公司小车队的孙司机进来要酒喝。
　　 于大爷说：“别说没有，有也不给你喝，值班喝酒，让老板抓到了，我也受牵连！”
　　 孙司机不高兴了，说：“你呀，除了喂几只猫，你什么事都整不明白。再说，不是我说你，你天天喂猫，喂得猫都不抓耗子了。”
　　 于大爷说：“我就是不想让他抓耗子，不忍心让他们互相残杀。都是天地生养的。要不是因为饥饿，饿急了，谁会吃对方呢！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会说耗子偷粮食，它要活命，它就要吃点粮食，不吃不喝它会活下去吗？再说，地球上的资源又不是专为人预备的，地球上的福利，所有的生命都有份。生命在地球那里都是平等的……耗子的命也不是生来就该死……”
　　 孙司机边走边说：“我可说不过你这个业余学者。告辞了。”
　　 “学者”是于大爷的外号，原因是于大爷天天捧着儿子读大学剩下来的一大堆杂书。
　　 孙司机走后不久，天空飘起了雪花。门外猫又叫了。于大爷开门把猫唤进屋来。几只猫也老老实实在暖气管子下趴了下来。于大爷拧亮台灯，捧起儿子寄给他的世界地理杂志，眯缝起眼，认真拜读起来。
　　 午夜时分，值班室的北侧财务室里忽然传来吵闹声。
　　 于大爷起身往财务室走去，半路被孙司机拦住了。
　　 孙司机说：“是会计小李的丈夫找上门来，把王总和小李堵了个正着，双方打起来了，都报110了，那不，警车都来了！”
　　 此时，闪耀警灯的警车开进院中，把王总和会计小李及小李的丈夫推上警车后，鸣笛几声开走了。
　　 次日午后王总回公司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王总和会计小李被一伙人从公司带走了。据说带走他们的是检察院的人。
　　 半年过去了，王总和会计小李也没回来。
　　 有一天，财务室通知于大爷去领钱。好家伙，一下子领了三万多元。说是王总克扣了于大爷的各种补贴、加班费，现在给他返回来了。于大爷领完钱往回走时，看见还有许多人去领钱。
　　 一年后，得知王总被判刑了，送到郊外的一个监狱改造去了。
　　 那年冬天的一早晨，于大爷走进了那个郊外的接见室，见到了剃了光头的穿着灰色棉袄的王总，王总见了于大爷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老于大哥，哥对不起你，哥对不住你呀……”
　　 于大爷说：“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好好改造吧。出来后，无论在哪干，干什么，别再犯贪的毛病了。钱这东西，少了不够，多了也用不上，关键还是钱要从正道来……刚刚我给你在管教那儿存了点钱，你在这里能用得上。不管过去你如何，但必竞你给我安排了值班室的工作，挣的钱除了养家糊口，还把孩子供出息了。我儿子大学毕业后，自主创业有了公司，你出来后，想到我儿子公司去，就来找我。到时，我们一起值夜班，一起养猫……”
　　 王总流下了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仿佛听见了冬夜里猫的叫声，心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