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童年趣事(散文)
【第一次“站像”】
第一次“站像”,是刚上小学的时候。
那天午后,几个小伙伴早早喊我去上学,可到了学校,却发现我们到得太早了,校园里只有很少几个人。不知是谁提议,我们到涧湾洗澡去。
涧湾是环绕我们镇子的一条溪涧,不太远,它两岸风景如画,涧水常年不断。所谓洗澡,就是去玩水。去涧湾洗澡这个提议一出,大家都欢呼雀跃,撒开脚丫子就往那里跑。山洪多年的冲刷,涧湾两岸弯弯曲曲。岸上,有茂密的竹林,竹林里有叽叽喳喳的小鸟。岸边,有丛生的一蓬蓬“山里红”(山楂),枝头挂着圆溜溜的红果子。我们到了涧湾,顾不上采摘“山里红”吃,便赶忙下到涧底。涧水不深,绿幽幽的清澈见底。我们跳到水里,拨开石块,吓得一只只小石蟹急急忙忙往深水里逃。可我们不敢抓它,因为被它的两只大钳夹住,可疼了。但看到它逃跑的样子又很好玩,于是便抢着扒石块,拿小树枝去戳小石蟹的壳。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正当我们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岸上传来了老师的声音。老师是个女的,扎着独辫子,圆圆的面孔,但这时候却非常威严。她喊着一个个名字,我们便一个个乖乖地拾起书包爬上岸。老师说:走,回学校去。我们像一小队俘虏一样,衣裳湿了,腿上糊着泥巴,跟在老师身后,狼狈极了。到了学校,教室里早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原来早就上课了。
老师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开始审问起我们:谁带头去涧湾的?
我们都不敢吱声,在老师严厉的注视下,只有低着头挨训。老师见我们不着声,便命令道:“到门口站像去。”站像,就是罚我们站。一开始我还蒙蒙董董不知是怎么回事,看到其他几个小伙伴乖乖地站到了办公室门口,才知道“站像”是对我们的一种惩罚。
站在墙边,听着教室里一阵阵读书声,我的心里害怕极了,不知这像要站多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发现父亲正在向办公室走来,吓得我突然哇地哭了起来。老师把父亲和我叫进办公室,向父亲述说着我们去涧湾“洗澡”的罪过。然后,父亲才把我领回了家。
回到家里,父亲告诉我,每年夏天发山洪的时候,涧湾常常淹死人,因此,学校严禁学生去涧湾洗澡。我们偷偷去涧湾洗澡,被罚站像是活该。父亲告诫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后你再偷偷去涧湾洗澡,不仅学校罚你站像,回家来我还要打你屁股呢。
我望着父亲,赶紧诺诺点头。第一次站像,让我知道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粘嘴的石头】
三年自然灾害时,家家粮食不够吃,因此,妈妈经常到山上拾地皮菜补充食粮。
妈妈去拾地皮菜的山离镇子不算远,大概也就几里路。平时常听说山里有狼,狼会穿着新娘子的鞋子迷惑过路人;还听说山上有非常大的石头,扒开石头就能找到蝎子,一只蝎子风干了能卖2分钱呢。总之,苍苍茫茫的大山里充满了诱惑,我太想跟妈妈去山上一趟了。
一天,妈妈正要上山,我便纠缠着她要跟着去。妈妈被我缠不过,只好答应,但告诉我上山了要听话,不许乱跑,不许哭闹。只要能上山,我赶忙点头。
正是初秋,天气很好,天空很蓝,田野里的庄稼快要成熟,连风的滋味也都甜丝丝的了。我跟在妈妈身前身后跑,一会儿摘一朵野花,一会儿轻轻地去捏停在草尖子上的蜻蜓的尾巴,兴奋极了。到了山上,眼前果然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一条条山梁绵延起伏,高高低低的绿树漫山遍野,没有树的地方,不是一堆堆奇形怪状的石头,就是生长着一丛丛野草。野草中间冒出一支支蓝色的、红色的、粉色的花儿。草丛里,不时有一只只蜥蜴跑过去。
然而,新奇感总是短暂的。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来越热,渐渐地,疲倦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口渴了想找水喝,妈妈说你看哪里有水啊——是的,朝周围看去,山梁上没有一滴水,只有知了在树上有气无力地叫着。太阳晒得厉害,想朝树下躲一躲,妈妈说,那里不能去,树上有马蜂,蛰了可不得了。一听说有马蜂,吓得果然不敢去了。想坐下歇一歇,妈妈说,不能坐,石头会粘人,一坐上就粘住了。我不信,妈妈随手拿起一块小石头,朝我嘴唇上一沾,说,你看,粘上去了吧。我还是不信,自己拿石头朝嘴唇上再沾一下,果然又粘在嘴唇上了。想坐在草地上,妈妈说,蜥蜴会钻你屁眼里,更不能坐。
大山的景色不再那么美丽,这时候它在我的眼里充满了危险。树上有马蜂,草丛里有蜥蜴,连石头也会粘人。
难过的一天终于熬过去,晚上回到家,极度疲倦的我倒在床上就睡了。可第二天,却有了在小伙伴面前吹牛的本钱:你们知道吗?山上的石头会粘人呢!
山上的石头会粘人,这个认识一直持续了好长时间。直到我长大后才明白,当时我极度口喝的嘴唇上早就粘粘的了,因此,拿小石头一沾,肯定就会粘上去。妈妈拿石头粘人的话来吓唬我,其实是让我以后不要再跟她上山。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世纪,当年拿来充饥的地皮菜今天已经变成宴席上的一道美味,但这段趣事,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