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每天都要服药。每个月要去精神病医院拿一次药。
　　 医院坐落在西山脚下，两座五层的灰白色楼房组成一个有花草和长椅的院落。南面的楼房是门诊；北面的是住院处。庭院里有些冷清，不时有人从院中穿过。
　　 现在，我正紧紧地拽住老公，低着头走在两座灰白之间。我忍不住，不停地回头，看北面窗户。那窗户和普通的窗户不一样，普通的窗户是在玻璃外面装防护栏；它是在玻璃里面装着由铁条编成的菱形的防护网。防护网后面还有人影，一闪一闪的。还有人紧紧地扒着铁条往外看。我感到那个人在笑，笑的很凄惨。
　　 我双手抱着头，胳膊肘支在大夫的办公桌上，闭着眼睛。病了以后，我有了一种特异功能，我能看到人们脸后面的另一张脸。
　　 “怎么样，好点吗？”正在聊天的大夫，看着我，微笑地问。我睁开眼，看
　　 到了一张贪婪的脸，嘴角流着口水。
　　 “大夫，她越来越重了，她说，白菜用甲醛沾过；鲜姜用酸熏过；大米有机油味，是刨了光在机油里滚了的；就你给的这药，她也说有毒，不能吃！”老公拿出那个精美的药瓶，往大夫眼前送。
　　 “什么，我们的药有毒？”两个大夫哈哈大笑，我看到了两张惊恐变形的脸，嘴巴不停的张合。一张嘴说：“这药是中国基因科学研究院采用纳米技术把从五千多米悬崖上采集的神秘植物.....”另一张嘴抢着说，“是世界生命生物科学研究院采取微波.....微波......”
　　 “那，还接着吃？”老公问。
　　 “对，接着吃！”大夫开始开药方。
　　 “唉，她总说疯话，闹自杀。她这病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啊！”老公叹着气。
　　 “有啊，住院！诶，我跟你说啊......”大夫放下笔，往老公跟前凑凑，诚恳地说，“让她住院吧，总这样不成，说不定那天你看不住，她一纵身就从楼上跳下去。我看她不是抑郁型，很像狂躁型。说不好还会伤害别人，你还是让他住院吧！”我开始哆嗦，因为我看到那张贪婪的脸，变得狰狞。就像猫看见了老鼠。
　　 “住院？需要多少钱哪？”老公问。
　　 “不多，每月也就八千多吧！”大夫回答。
　　 “八千多，太贵了！”老公一脸无奈。
　　 “这还贵，我们是酒店式病房！里面有沙发、冰箱、有......”大夫解释着。
　　 “对，我们是五星级服务！我们......”旁边的大夫抢着插话。
　　 “那，还是吃药吧！太贵了，我们......”老公嘟囔着拽起我匆忙离去。我窃喜，因为我看到那张贪婪的脸上挂满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