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金龟买酒(微型小说)
大唐天宝元年,长安风化区平康里一家胡人酒店,宫廷秘书外监贺知章坐在酒楼上,焦急地等待着他渴望欲见的大诗人。
这位大诗人终于被女老板领来了,贺知章立即站起,双手握着大诗人的双手,说“终于将你盼来了。”来者甚诧异,问对面这位握住自己手的老者:“怎么,吴道长不在吗?”诗人还以为,来迎接他的,是向皇帝推荐他的道长吴筠。贺知章立即自我介绍,诗人听说是贺大人,也感动。立即说,原来是名满天下的贺大人!有幸啊!今天李白要请贺大人饮酒,要一醉方休。
贺知章深深地看了李白一眼,说,正该痛饮。但不是你请我,而是应该我请你。话毕,喊酒家,拿好酒、拿佳酿、献上酒店中最好最佳的美酒菜肴,以为大诗人接风。但他突然想起自己坏毛病,身上从不带钱。心里一惊,无意低头,却见腰间佩带的金龟,顿时大喜,随即解下,递给老板,以金龟买酒。
唐代佩龟,是官品的标志,五品为钢龟;四品为银龟;三品以上佩金龟。贺知章为宫廷秘书外监,官居三品,自然该佩金龟。但金龟为皇帝所赐,若失去,属违法行为。朝廷若追究,那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这些贺知章知道,但为请李白、为一醉方休,他可顾不了这些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醉意盈盈,诗兴大发。苍颜白发的贺大人问诗人,有诗否?李白翻捡诗囊,随即递上《蜀道难》。贺知章恭敬接过,初读一惊,慷慨而叹。随之举杯,敬酒诗仙,恭贺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作。
贺大人再读《蜀道难》,眼前顿现秦蜀之道:高山突兀,峻岭接天;河川曲折,激波浪漩。太白峰、青泥岭就在眼前。啊!他又看到剑阁,这条绵延三十里长的栈道,群峰如削,连山耸立;削壁如门,地势险要,真乃“一夫挡关、万夫莫开”!贺大人赞叹《蜀道难》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千古绝唱,他说,杯酒绝难尽兴、十杯方表心情。
贺大人又展读《蜀道难》。诗人说,大人已读两遍了。而贺大人却回答,读诗仙大作,一读方知其意,再读仅懂技巧。可我还没有领略此诗志趣神韵呢!故而需三读。
贺大人三读后,神凝气定,赞叹《蜀道难》,表面上写的是秦蜀之道艰险崎岖,实则写的是人生仕途的坎坷曲折。《蜀道难》实为人生难、仕途难啊!贺大人读此诗时已为八十一岁高龄的老人,仕途宦海,其中惊涛骇浪,其亦已饱尝滋味,他读《蜀道难》,更能解别人不解其味、体别人不察之情。以后两年,也就是天宝三年,八十三岁的他辞官还乡,不知是否为解读《蜀道难》所感所悟,亦为可知!
此刻的贺知章,眼中蕴珠,他感到《蜀道难》比山珍海味之佳肴更能佐以桌上美酒,他与诗仙又以举杯,喝了多少杯,已无知晓,但他对《蜀道难》却是爱不释手,开始了再四阅读。诗仙也飘飘欲仙了,他对盛唐有名的贺大人四读《蜀道难》很是感动。而贺大人四读后,却擎酒而立,面对黑夜长安的苍苍茫茫,又见灯下神采飞扬、仙风道骨的李白,这才深沉地说,我终于读懂了诗仙的为人精神风貌,你是被老天爷贬到人间的谪仙啊!你是太白金星投胎转世的神仙啊!
贺大人与酒仙太白酒逢知已,喝得杯盘狼藉。雄鸡已是三唱,贺大人对酒仙说,我是奉君主之命来迎仙人的,走吧!今晚,我这白发人要与你抵足而眠,明天我们一起登金銮店见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