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给风(随笔)
风:
让你受委屈了!
你常常说要天南地北地跑一次,要看看那想象中的大好山河,要了解各个地方的人文习俗,要感受不同地方的四季交替。可是我却常常束缚着你,不让你脱离俗世的生活,不让你丢弃世俗的颜面。
还记得第一次远赴银川吗?你是怀揣着向往,带着自由自在的心,领着欣赏美丽世界的梦去的。可是,你没有出去玩过,那短短的一个星期你确实去了平罗、贺兰、灵武还有吴中,可是每次都是匆匆而过未曾与那美景相合。
初到黄河畔畔那个不大的城市,第一感觉就是风景秀丽,虽然市中心和其他城市差不多,但你依然迷恋着那里,你说有朝一日要去那里玩上一次,可终究在踏上火车东行之前只留下了匆匆一瞥。
你去了世界四大最美草原之一的呼伦贝尔,和那里的中心城市海拉儿擦肩而过,听说这里曾经被俄、日分别侵占且统治过,曾饱经风霜满目凄凉过。如今,它在静静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只为早日康复,再显那千年之前的辉煌。
你在距离中俄货运的最大口岸--满洲里,仅有两个小时车程的异域小城牙克石驻足不前,那两个小时几十公里终成了梦。那时候你说,有一天一定要去满洲里看看,看看那里琳琅满目的俄罗斯商品,看看41号国界碑,看看那大气磅礴的国门。
可那天晚上我就拖着你匆匆离开了,我南下去了那个有着呼伦贝尔最大味精厂的扎兰屯。这里算是个交通要道因为再往西是没有火车的,我们常常在需要转火车转移的时候,还是要回到这里。
你总说我们所卖的产品是违心的,但我为了赚钱却强迫着你去做,你一直忍受着。在这里你认识了一群活泼快乐的人,同时你也接触了自私自利,见识了人性真善美丑恶假。
我们常常奔波在内蒙古与黑龙江交界处的县城之间,感受着东北人的豪爽与耿直。你常常责问我:人类这么善良,你忍心用没经过检验的产品糊弄他们吗?我无言以对,最终在一个月之后我听从了你的劝诫,逃离了那个群体,踏上了从齐齐哈尔开往西安的列车。
没有座位,我们白天站在走廊里,晚上就拿几张报纸蜷缩在座位底下,尽管夏天的气味不是那么好闻。两个夜晚加一个白天,你我终于在第三天凌晨四点提前一个小时踏上了西安的站台,走出火车站向着父母所在的地方前进。那个时候你突然对我说你想哭,我还笑你小孩子气呢!
虽然踏足在草原之上,我却从来没有带你去欣赏过草原美景。我知道你是失落的,你对我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草原上美美地玩上一次。我答应你了,可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挡着,不能让你我如愿。你常问我,为什么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从来都是认真对待即刻去做,而答应你的事情却是一拖再拖推了又推。我说,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你离我最近,懂我的人除了你再无他人。
回到西安之后,我本应该认认真真工作踏踏实实赚钱,为了你我那从未舍弃的梦而努力。可是我又一次让你失望了,在那个工厂干了十个月之后我毅然决然地离去,那时除了一台电脑我一分钱都没有攒下。你问我,总是想着那些所谓的朋友,他们有真正的为我考虑过吗?我总是笑笑,朋友嘛,因为需要他们才想起我的,能帮他们我就知足了,至于那钱还不还都无所谓了。
你再没有说什么,默默随着我南下,想去看看海长什么样。可是这次我们陷入了泥沼,在这个离海还有数十公里的地方,我们被关进了三室一厅。那段时间里你很安静,不愿意和我有任何交流,我每天都忙着应付那些人,到了深夜倒下就睡,还没睡好就又一次被喊醒接着下一轮应付。
我又一次走上了骗人的道路,你又一次对着我怒吼,我逼迫着你随着我一起去干那违背你意愿的事。我知道那段时间你是痛苦的,你常常在我躲进厕所的时候逼迫着眼泪逃离眼眶。你时刻酝酿着逃跑计划,终于在一年零三个月之后你找到了机会,带我逃出了那个地方,这次是北上。我们蜷缩在最后一节车厢最后的那个角落里,守着厕所门又是两夜一天。回到父母的身边他们没有第一次儿子归来时的喜悦,是呵,都近三年了还是东漂西荡,他们内心肯定难受。
你默默地替我承受着这一切,你知道我是脆弱的,唯有你永远守护着我;你知道我是孤独的,只有你愿意陪我聊天。我们互相安慰,我们谈天说地,我们决定为梦想挣路费,我们决定随便找一个地方上班。
对的,半个月后我们在一个立体车库公司上班了。只是是从看车库开始做起,要学会保养维护车库,我在那里干了两个月,我们就抛弃了那个地方,因为我恐高。
回家以后父母同样什么话也没有说,这次一待就是三个月,为了不让父母看着烦心,你选择回去为外公做饭,于是我们启程踏上了开往那个小县城的汽车。
那段时间里我们颓废着,每天除了看电影就是玩手机,偶尔也会看看书。我们除了买菜,几乎不愿意跨出那扇防盗门。天气暖和的那几天,我买了一个篮球,你开心异常,催着我跑去县城那个铺着一层尘土的体育场上打篮球。
后来你说要不我们去上海吧,于是我就和姐姐取得了联系,她说让过完年再过去,于是我们只能煎熬着。终于过年了,我们在那个深夜踏上了那辆开往超级大都市的列车。
到了也是深夜,上海的春季并不暖和,坐在姐夫的摩托车后面,我们蜷缩着忍受着那直追骨肉的冷风。而我们的流浪还没有结束,在上海三个月我上了两个半月的班。
和姐姐从上海的最西边,坐了两个小时的地铁外加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在最东边那个拥有着数里烂泥滩的海边停了下来。我们失望了,原来上海的海并没有想像中的美,它只属于泥滩。
当再一次踏上开往西北方向的列车时,你知道我们只是在赌气,我们想让爸爸妈妈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们只是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们一头扎进了一个与钢铁打交道的地方,我们打算扎根在这个行业了,只是为了有一份安静的生活。我伤痕累累的皮肉,你总是替我疼着。我却常常安慰你,没什么的,和钢铁打交道受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为了守护那一份安静,你我都忍受着那份痛,虽然很辛苦但我却知足着。
风,我知道你很累了,但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却依然坚持跳动着。我总是让你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又添上一道道伤痕,你却一次次的原谅着我。你曾经向往的爱情,在我的一次次懦弱中飞走了;你曾经创业的梦想,在我的一次次退缩中倒塌;你曾经的自我保护,在我的一次次宽容中破裂。
你告诉我:以后静静地生活吧,以前的委屈已经过去了就让过去吧,咱们不要管别人了,就这样静静地生活吧。我答应你了,可是我又一次食言了。
风,我知道你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睡不着。你讨厌被我那些烦人的事情缠绕,你想安安静静地看书,想平平淡淡地生活。我又一次答应你了,做完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们就于这繁世中静守。
可是,你我都知道。我们同样心软,只要别人有请求我们都不好意思拒绝。
对不起,我总是让你跟着我受累,伤了痛了都只能自己舔舐。但是,请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的心愿,总有一天我们会飞出这生活的牢笼,去追求你我从来没有背弃过的信仰。
晨
15年12月18日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