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穿越诗经的国度(诗经组诗)
其一:骑着皎皎白驹穿越诗经的国度
在到达诗经之前
诗经其实是躺在我的呼吸中
二月仿佛早了些
在河之洲还有些凄凉
雎鸠、渔灯添着些许古香古色
骑上我的皎皎白驹
诗经,我来了
当那马蹄叩着山野、流云、溪水
每一阵马蹄都激烈,悲壮
都诉说着满坡装不完的心事
吹着旷野的微风,薇菜摇曳
溅起的雾岚,卷耳丛中的女子,
鼓瑟吹笙的琴音,耳脉袅绕的余音
在诗经的山谷,唱响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那新嫁的新娘
在灼人的满树桃花下,与久候的良人
还在诉说君子好逑的故事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正一身旧衣,白发如雪
在王的一场盛宴后,收拾行装,修我甲兵
那些在野外走失的男子,正幻想与良辰,美景,佳人。
缘定三生,与子偕行
那就让死亡来临吧
死亡是一场盛宴,只是我比你先行。
其二:醉花阴
别问我:薄雾浓云到底有多愁
愁不过眉间那颗朱砂痣啊
别问我:玉枕纱橱半夜缘何凉透
最凉也不过人心凉薄啊
别问我,你善舞的长袖到底有多少暗香盈满
最香也香不过活色生香的怀抱啊
别问我帘外菊花到底有多瘦
最瘦也廋不过你的无依的魂魄啊
一千年,我专注这朵黄花,读一首旧词
我不在薄雾浓云这样的天气里打破沉默
只想以纸背的墨痕,从玉枕,一盏酒,东篱,暗香
西风,珠帘,菊花里,化解你那千古的愁事
和千年的瘦影
其三:饮水词的春水
初见,是你给我留下冷却故人心的春天
从此我亦相信一生一代一双人
我插梅修枝,泪与灯花落
我从早雁初莺中
想救出你虚弱的爱情
从此我铲地梨花,彻夜看东风逐渐瘦去
从此,盈盈眉语间,我的画不成一片伤心
从此我身衣风尘,以雕花镜台返照遥远的你的旧时光
清风吹到胆瓶梅
我静数秋天,下弦月
我的心期让我陷入,相思相望不相亲的繁华背景中
那溅入世俗的相思字已是空作
凄清照满了我的霜鬓
我知道我会很快老去
其四:四月的一场虚构
四月,我的骨头上
一朵一朵开满了桃花
从此,琴音辞赋不断
繁华处,桃花与诗人痴缠
终究
平平仄仄,瘦成独自凋落的哀怨
乱了南江河对岸的另一场花事
此刻
薄衫轻扇,东风未嫁。你正年轻
时光也贴在镜子的后面
今夜我把开在骨头上的桃花
摘下
走入一个女子的低声细语里
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
这朵虚构的桃花
怎样在你脸上
细描出我心中的胭脂
其五:那一年的那一天
那年那天,我正绣花剪凤
我正写字读书
我偷窥你,我的呆头情郎
我们同窗同座同席又同房,
我们,才剪完西窗烛花教长明
你怎么猜不透我的心事啊
我内心的慌乱
还是被一件无端的孽缘印证
那前朝的扇坠识破我的心事
终于你来了
我要嫁了
你死了
我剔除掉我的皮囊
我顾不得你的坟墓阔窄深浅了,纵身一跃
我要剔除掉我的骨头
我要和你来一场灵魂上的拥抱
和你一起化成亿万年前
站在枝头呼吸的玄黄蝴蝶
别说这是偶然,我确信所有的相遇
都逃不过佛说的因果。
你在我耳边低语
娘子,有请
我和你,我们飞吧
那夜明月低过溪檐
这些,远远高过我对明天的眺望
其六:今晚,月光长在了我的心上
窗外箜篌声还未散去。我略欠身
解下你绣给我的头巾,铺开,
小心翼翼把落在枕边
这片白玉一样温润的月光,包裹起来
盖在被子下面,和你的气息融在一起
其实,我知道你又要穿上嫁衣了
我无法用琴音,伴着你的箜篌
唤来天空那些彩色的鸟儿
我饮下你给我的甘露
只是在母亲大人的刁难声中
微醺都是奢侈的
你彻夜无眠的织的是我心上一朵阴暗的花
那树庭院里的花,也在哂笑我
我知道,世上还有人在唠叨我
我不管这些唠叨
我向东南飞去
我要找你
只是多年以后,我依然责怪那夜长在我心上的月光
让我栖息千年
醒来后,独剩一枕月光的碎片
其七:我想守着旧土
家门外七八里路
有隔岸的桃花生长
这儿,已没有了磨得锋利的入冬的风
只是把一场冷雨吹成欢畅的模样
一路向南,我经过云朵的方向
又在水经过的桥上守候
看一江春水向东,向东。
南还是东,我被时间雕刻了
我开始羡慕着水
横着经过每一座桥
没有了一水相隔,我所有的忧伤
都开始摇晃入睡
我看见了你
也从洗砚池踏波而来
走过一张白纸,画像有点模糊
这样就很好
我便守着旧土,看你盛开时的模样
其八:雨夜里的聊斋
我是一个女子
我是一个喜欢夜读的女子
午夜灯花重重
我读到了公孙九娘,连锁还有婴宁
隔墙是梅林,也是一处喧闹的肆无忌惮的聊斋
在王生面前,我免疫力低下
我画好皮
走进梅林,听蒲公摇首顿足唤来了一群鬼魅
这样的夜晚,狐仙已经忘了修行
这样的夜晚,红袖已经添了好几注香
我用一整夜时间,和那个鬼话连篇的蒲先生
说话。直到寒凉初透,月低绮户
我打开一扇门
让这些妖魅的女子走进我的指尖
我害怕鸡叫三遍,我害怕油灯见底
她们是我心底的妖
还是别踩疼了她们的心事
今生,用心爱一个女子吧,
她必是今夜的妖。
其九:春天,我喝茶
香叶,嫩芽,煮一壶茶
看煎熬的黄蕊色
在青花碗中转曲似尘花
任由她们在我眼底
碾雕白玉,罗织绿纱
新火试新茶
我喝出了一个春天
我素衣,看煎,坐酌
清明后。我还拄着拐杖一样简陋的汉字
爬坡上坎,并赶在月落之前
在松园深处捣碎一小撮茶
夜后邀了明月,晨前对着朝霞
莫负了东篱那陇茶
春未老,笔墨就这样苍老了。
毫无留意的半壕春水
还有一城花
定然经过了纳兰的书屋。不然赌书何以消得泼茶香
可惜了我那诗酒趁年华的心思
还是留给了苏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