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与老赵
老刘与老赵是老气,老刘68岁,男;老赵65岁,女。老刘中年丧偶,老赵老伴姓周。
老刘面容黝黑,身材瘦弱,满脸褶子,胡子拉杂,眼睛明亮,面相和善而厚道,耳圆肥大,嘴巴宽阔,嘴唇耷拉,说话声音清脆响亮,语速较快,透露出一种干练精明的劲儿,常穿一身灰色土布衣服,外罩黄色醒目马甲,布鞋赤脚光头。老刘中年丧偶,由于家境较穷,又怕孩子受后娘虐待,所以一直没有再婚,独自把四个儿子拉扯成人。四个儿子现在各有自己的小企业,大孙子也办有规模较大的彩瓦厂。按理说老人应该坐享清福,安度晚年了。可是老刘勤快了大半辈子,坐不住,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所以不顾家人的反对,非要到县城当清洁工不可,他说自己挣钱花快活。
老赵面色灰暗,眼眶下陷,眼睛小,眼白泛黄,眼皮下垂,塌鼻梁,颧骨高,头发凌乱而花白,小个,瘦弱,但是精神头十足,为人善良,一看就是穷苦相、劳碌命,多数人不知道她竟然还是高中毕业生。她时常穿一身蓝色的确良衣服,外套黄色马甲。老赵老伴有病,头脑不清楚,俗称半转,老赵当年被迫嫁给他时就那样。老赵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老赵拉扯三个女儿成人也吃过很多很多的苦。老刘同情他们,常常帮她家干些农活,老赵也同情老刘,常常帮老刘家拆拆补补。现在,他们都老了,可是老赵却没有老刘命好,大女儿寻的倒插门,二女儿随他爹脑子不大清楚,生活仅能自理,三女儿远嫁他乡。老赵本想依靠大女儿养老,可是大女婿不大孝顺,常说岳父不是“亲爹”,大女儿虽有孝心无奈就是不当家,所以老赵显得愈加孤苦,不得已自己外出打工,当了县城的清洁工。
清洁工,可以说不是什么好工种,虽然累不着,但是常年在户外风吹日晒雨淋,在路上清扫垃圾既肮脏又危险,年轻人没有谁愿意干这种粗活、脏活,因此当清洁工的大多是些老年人。而老年人常常缺乏组织纪律观念,管理起来比较费劲,你不能对他们发脾气,也无法讲大道理和法律知识,他们对这些没有兴趣,也不愿意听你啰嗦,所以管理员只能慢慢地哄着他们干活,并常常为他们的安全担心。
老赵和老刘是老清洁工了,比较有经验,活干得干净利索,人也实在,这样的人员可是环卫队的宝贝,年年被评为模范,受到单位的表彰与奖励,所以俩人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只因老刘不大会做饭,于是老赵就让老刘搭了自己的火,两个人无论谁临时有事时就会自觉地顶替着干好对方的活儿。在别人眼里,这俩的关系自然不是一般。其实人老了,根本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关系,况且他们本来就是熟人加干亲戚,仅仅是关照一下对方而已。老刘的大孙子嫌弃爷爷当清洁工丢人,就多次劝老刘说:“爷爷您到我厂子里看门,我给你每月开四千咋样?何必干哪又脏又累的活了,那一千多元能到哪呢?”其实,他根本就不懂老刘的心思。
然而,对老赵而言,不幸的事终于再次发生了。由于她自己在家不受待见外出打工,老伴自然无法照顾好自己。为了吃饭,她老伴就必须按照大女婿的要求外出放羊,否者就可能挨饿。老赵家养了30多只山羊,需要天天外出放养,每天只有老周一人看护,由于他本来脑子就有些糊涂,所以羊常常自己跑回家去,为这个他自然不少受大女婿的气,甚至挨饿,就这样老周的病情日益加重。就在前天,羊忽然“丢”了,他被吓坏了,不敢回家,就对邻居说:“我找羊去,找不回羊,就不回家了。”从此,老人就失踪了。
老赵得知消息,心如刀绞,立马请假去寻找老伴,并发动亲友爷们帮助一块寻找,同时到公安局报了案,还到电视台做寻人启事。可是老赵的大女婿不但不积极找人,却在一旁说风凉话刺激岳母,说:“丢就丢了吧,找他干啥,没有了这个人,不正得吗?和那个老相好一起多得劲阿!”面对大女婿的奚落,老赵无以应对,痛苦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因为她知道大女婿并不明白那个年代的残酷形势,其实老赵做的“好事”大多是被逼无奈啊。就这样,大伙连续找了6天,终于在一眼机井里发现了老周的尸体。经查看,很显然老人家是寻短见了。面对如此情景,老赵满脸凄切、欲哭无泪,只是一个劲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老伴,老刘在一旁也倍感凄凉而尴尬,而其他人则嘘声一片。
最后,终于有人打破了难堪的气氛,在一旁劝慰:“事已至此,先把老周的后事处理好再说其他的吧。不管怎么说,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的。”“是啊是啊……”众人连忙不停地附和。于是大家一起帮忙,经过几天的忙活老周终于入土为安了。就这样,一个最普通的生命象一颗败草,象一片秋叶,象一滴清水,象一丝炊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却引起了我的深深思考: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悲剧?是大女婿的不孝还是老式农民的落后与愚昧?有谁真正关注过农村老人的精神生活与内心世界呢?农村家庭、邻里及亲戚关系究竟该如何相处?在此,我只想说:无论任何人怎样看待一个和自己有关或者和自己无关的人,我们大家都会老去!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们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