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女人之美,美在温度(散文)
这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故事了。故事很短,也很简单,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却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那应该是1990年的冬天吧,位于晋南平原的古尧都,气温虽算不上寒冷,却也须套上一件毛衣,才能捱得过那漫长的冬季。那一年,我大一年级,正在山西师范大学美丽的校园里完成大学学业。
出身于贫寒家庭,身上用来御寒的毛衣是一件淡灰色的旧毛衣。这件毛衣,是临行前姐姐拆掉自己的毛衣后专门为我打制的。或许毛线的年代有点太久远了吧,一次剧烈的运动之后,右边的袖子竟掉了下来。对于一个毛头小伙子,简单的针线活尚可对付,而面对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却是有点束手无策。好在同班同学中有很多女孩子,也许找找她们,也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吧?
傍晚时分,带着毛衣,带着那条掉下来的袖子,我心有忐忑地敲开了女生宿舍的房门。宿舍很静,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子独自靠在床头看书。女孩儿高个子,圆脸,梳着乌黑的齐耳短发。刚上大一年级,我自然与她并不熟识,只不过是知道她的名字罢了。当我嗫嚅着说明来意时,女孩儿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没问题,这有啥呢?那就由我来帮你缀袖子吧!”
女孩儿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两支长长的竹签,又取出颜色不同的几团毛线,在细细地与我的毛衣比对了几次以后,才选中一团颜色相近的毛线,就那样端坐在床头,开始为我缝缀袖子。
窗外,风很轻,一轮圆月正高高挂在天际。如水的月光,就像瀑流一样流泻下来,柔柔地朗照着静谧的校园。宿舍内,日光灯投射的光显得是那样明亮而柔和,映照着我,也映照着正在做针线活的女孩儿。女孩儿的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浅蓝色光泽,那样子,就似佛光笼罩下的一尊菩萨,又像是一座辉映着爱与美光彩的圣母雕像。我的心里兀然升腾起一股暖流,这股暖流经由血管,流遍全身,温暖了腿脚,也温暖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好美啊!内心深处,一个声音轻轻响起,随之,又从嘴里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女孩儿一惊,疑惑地抬头看看我,接着莞尔一笑,又露出了那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日光灯下,小虎牙结实的瓷白亮得晃人的眼,也亮得让人痴痴地沉醉。我的脑海里忽然幻化出这样的一幅景象:蔚蓝的天空,棉絮一般的云朵,还有苍翠的远山,澄澈的溪流,一望无际绿茵茵的草原。在那里,有一位淳朴的农家姑娘,手里摇晃着长长的鞭儿,守护着羊群,正轻轻吟唱起一首欢快的歌谣。而我,恰是斜卧在她脚边的一只小羊,一边嚼着丰美的绿草,一边在深深地将她凝望……
静静地,时间就像凝固了一般。我想,此时的世界,一定是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没有饥饿,没有战争;没有痛苦,也没有眼泪。人们在爱的光芒普照下,心里唯有善良与温暖,唯有圣洁与崇高!
多少年过去了,这个故事一直温暖着我,从青涩走向成熟,从过去走到了今天。
其实,世上并不缺少美女。演艺明星、时装模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面容姣好者可谓数不胜数。她们是上帝的宠儿,是人间的尤物,她们以自己的美貌装点着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让我们的生活因此而变得绚丽多姿,充满了更多美好的想象。然而,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似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就像我的那位同学。她们或许相貌平平,或许显得黯淡无光,甚至低微到尘埃。然而,在这个大千世界,女性之美,并不一定美在外表,美在相貌,或许,她们的美,更多的美在温度。
2008年,网上的一张相片曾感动了所有的中国人。在这张相片上,一位普普通通的女警,一位二十九岁的母亲,正袒露出她那丰满的乳房,源源不断将甘甜的乳汁送进啼哭的婴孩口中。这位来自四川省江油市的“警察妈妈”,在巨大的灾难面前,在嗷嗷待哺的婴孩面前,没有过多地顾及一个女人应有的羞涩,而是义无反顾地以博爱的广阔胸襟,无私地哺育了九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灿烂的阳光下,丰满的乳房折射着纯洁而迷人的光彩。在爱的怀抱中,婴儿满足地露出了甜美的笑意。而这位母亲,胸前熠熠生辉的警徽也无言地告诉人们,在这个世上,唯有无私的奉献与付出,才是最有温度的人性。
漫步于宽广而洁净的街头,两侧是林立的高楼,还有绿意葱茏的树木。点点阳光穿透树梢,斑斑驳驳投射到地面上,树叶儿青翠欲滴,在微风的吹拂下,哗啦啦发出了悦耳的声响。在这么一个美好的早晨,常常会遇到一些穿着橙黄色工作服的清洁女工。她们推着一辆辆清洁车,手持一把把大扫帚,正匆匆忙忙奔波在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道小巷。她们黑红的脸庞看起来似乎并不美,然而,她们的笑容里却始终泛着劳动后的由衷喜悦。正是她们,以自己辛勤的汗水扫除了弥漫的尘灰;正是她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扮靓了整个城市。
看着这些可爱的“城市美容师”,我又想到了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
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在隆隆的炮火声中,一位大约二十岁左右身负重伤的解放军战士由前线抬到了医疗所。当医护人员为他疗伤的时候,小伙子失声痛哭起来。从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人们听出了小战士的遗憾。原来,这位年轻的战士从没谈过恋爱,更没有接受过一个姑娘的亲吻。眼看着小战士负伤过重,将不久于人世,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感到痛心不已。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小护士含着眼泪默默走近担架旁,俯下身子,轻轻捧起小战士的脸,将唇深深地印到了战士的唇上。久久地,小护士一直没有选择离开,直到年轻战士含着微笑,离开了这个让他万般留恋的人世。就这样,一个少女,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初吻奉献给了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这是何等情怀,又是需要多大的勇气与牺牲精神啊!我想,她的唇,温度一定是炽烈的!这一吻,饱含着对英雄的无限崇敬,更饱含了她对生命的无比热爱。她,无疑是最富有温度的女性,也是最美的女性!
美,是每一个女性的永恒追求。她们可以拥有如花的笑靥,也可以拥有魔鬼般的身段。而当这一切都没有眷顾的时候,至少,她们还拥有一种同样动人心魄的美,那就是——女性独有的对自然社会、对宇宙人生温润的悲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