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过咖啡屋
　　 芮娜娜习惯地坐在临窗的那张座位上，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景象。午后，人群熙熙攘攘，这个国际大都市始终车水马龙着，一天的繁忙还在紧张地进行中。不知怎么，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十年前曾经走过的咖啡屋的样子来，里面飘出的咖啡的香味，那些悠闲的男男女女，空气中混合着的千百惠演唱的《走过咖啡屋》，都使得咖啡的神秘和美妙一言难尽。那一年，芮娜娜刚好十七岁，正处在做梦的花季，单纯到还不知香港在什么位置。而现在，自己竟置身于此了，恍若隔世一般。透过氤氲的咖啡，她望着眼前迷离的尘世，心中感慨万千。
　　 名牌大学毕业后，在六个校花中，芮娜娜是第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因为她的姐姐芮师师在这里的一间律师事务所里任职，也多少是为了日后姐妹俩能有个相互照应，所以芮娜娜才听从了父母的建议，又考到了香港大学。
　　 而现在的芮娜娜，俨然已是IT界一位成熟的“白骨精”了。经过几年的奋斗，她已经做到了项目经理的位置。在她领导的小团队里，个个都是出类拔翠的精英，也是新新人类。私下里又都是电玩高手，能疯能玩，能闹能作。领衔的要数陈子豪了，他经常带些八卦小报和北美的畅销书什么的贿赂大家一番，然后哈哈一笑。
　　 芮娜娜去咖啡屋的习惯还是源于有一次和姐姐闹了点小脾气，不甚舒坦，于是坐到了街角的这间咖啡屋，因为姐姐老是絮叨她的婚事，说她不小了，怎么还没开窍……当然，父母不在身边，姐姐就是代言人。
　　 一个人独坐，看着街上的风景，没想到自己也是别人的风景。在里面一张小桌上，那个人好像也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其实，看的就是她这个迷人的风景。
　　 芮娜娜当然不知道，大凡漂亮的女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漂亮的，因为她从小就在镜子里适应了这张脸。所以，生活中真正漂亮的女人往往反而嫁给了很平常的男人，甚至是有点丑的男人。芮娜娜的侧面像是剪影一样衬在明晃的玻璃上，有点逆光效果，直直的鼻梁有点希腊鼻的味道，她要是笑起来鼻梁是会皱的，漂亮的女人笑起来几乎都是这样会皱鼻梁的。向前伸出的下巴有点调皮但显得很高贵，坐在里面那张小桌上的男人就是这么欣赏这幅剪影的。当芮娜娜发现了幽暗中的这一丝眼光以后，回头嫣然一笑。四目相对时，才看清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样子。风度翩翩，气度不凡。芮娜娜拿出手机，记下了这个日子，是个星期三。
　　 在接下来的连续几个星期三下午三点左右，芮娜娜都能碰到这个神秘的男人，后来甚至在星期五下午三点也能碰到他。就是说，星期三小周末和星期五周末这两天，也是他的休息时间。真的很巧，好像已是陌生的熟悉人了，偶尔也象征性地打个招呼或者行一个注目礼，然后匆匆而过。
　　 有一天，里面的那个人没来。芮娜娜正在纳闷，心里好像有点失落感。当一件事情习惯了以后，你就会默认为那就是你生活中的枝桠，很自然的一部分，而一旦发生些微变化，你就觉得不适应了。
　　 这时，只见他飘然而至，但那张小桌前已经坐了一对情侣，他犹豫了一下，走到芮娜娜的桌前，绅士般地欠了欠身：“对不起，我能坐吗？”甚至连称呼也没有，可能是太尊重了，反而不知道如何去称呼。小姐吗？太太吗？女士吗？似乎都不适合，于是就干脆免去了称呼，反而显得更自然些。
　　 芮娜娜点了下头：“我没有等人。”
　　 他要了一杯山多斯咖啡，顺便要了两块方糖，侍者放在碟子里拿了上来。
　　 “你喝咖啡要放糖吗？”芮娜娜问道。
　　 “我往常是不要的。”
　　 “那么今天为什么要了，是个特别的日子吗？”
　　 “差不多吧，看到你没有要糖，说明我们都喜欢苦点的东西。”
　　 “那为什么今天就要了糖？”
　　 “今天能和女士坐在一起喝咖啡，是一种幸事，想让我们把它当成一件甜蜜的事情。请问，能接受一块方糖吗？”
　　 芮娜娜听着他那滴水不漏的话，已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只好说：“谢谢盛情，那么，也来一块吧。”气氛很轻松，两个人就这么相识了。
　　 原来，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士叫熊渔，是一家上市公司总裁的大公子。公司不大，也只有两个多亿的家当，熊渔从小被宠，父亲望子成龙，为他取名为熊渔，意思是能捕鱼的熊。可是熊渔只是喜欢古玩，对父亲的公司没什么兴趣，父亲也只好由着他了，幸好还有一个弟弟能继承家业。
　　 芮娜娜也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两个人就算相识了。除了周三和周五的咖啡相逢外，也有另外的约会。在芮娜娜的心里，还感谢那天和姐姐的不愉快，正是这不愉快，才使她能够认识熊渔。芮娜娜想，什么时候要把熊渔的事告诉姐姐去，也好让姐姐高兴，堵了她的嘴，也让她把把关。
　　
　　 二、去看薰衣草
　　 那天，芮娜娜刚进办公室就听见一阵哄笑，又是八卦先生陈子豪在发布新闻了。先是报道本单位消息：小潘已经脱光了。大家吓了一跳，原来是小潘交了女朋友，告别了单身生活，从此脱去了光棍的称号。
　　 顺便也神神秘秘地提到女“剩斗士”的战绩……芮娜娜立即警觉地阻止：“又在说什么啦？”
　　 陈子豪立即停止了报道。打着哈哈说：我正在宣传北美畅销书呢。”
　　 “是贫嘴吧，要是嘴贱就禁你言，要是嘴馋早晚会有喜糖。”
　　 “哇塞，有喜糖吃了！头儿，什么时候啊？”
　　 “无限期”芮娜娜不无肯定地告诉了大家一个消息，自己是该告别单身了，再也不做“剩斗士”了。
　　 “哦，无限期，不过，头儿的喜糖档次不能低哦，一定要意大利空运的‘费列罗’才行哦。”
　　 “就数你最能，什么畅销书，拿来让我先睹为快。”芮娜娜顺便夺走了陈子豪手里的一本《邓肯自传》。
　　 芮娜娜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就把这事先给定了性，找个机会去和姐姐说了。
　　 “你就这么快地坠入情网了，你真的了解这个人吗？”芮师师当律师的，当然很理性。
　　 “姐姐，你不是查户口吧？不用查祖上八代吧？就这么个人，你相信他，他看上你，对上了眼不就行了？都有两双手，一个头脑，不会缺什么吧？”
　　 “很多未知的事情还得慢慢地了解，要不要姐姐帮你甄别一下？”
　　 “谢谢姐姐好意，自己的事自己来，我凭感觉和女人的直觉，他应该不会错的。”
　　 芮娜娜觉得，舆论已经差不多了，该自己行动了，她不想按常规出牌，那样的繁文缛节太多，不想循规蹈矩地任由别人摆布。坚信结婚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情，无须外人参与和干预。也就是说，在一切看似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想在满世界的人没有想到的时候，就突然袭击来个“闪婚”。
　　 只要请个假，躲出去旅行结婚，这里就让他们分享喜糖算了，回来后真挨不过去就请几桌交代了。
　　 “到迪拜去，那里有七星级的帆船酒店，世界最高级别的。”熊渔是这么说的。
　　 “我想到法国，那儿是浪漫之都，一定要先到卢浮宫去看看那些世界顶级的收藏，接着去看那普罗旺斯壮观的薰衣草种植地，然后再去塞纳河畔听民间艺人的管风琴音乐，让街头画家给自己画一幅肖像，留做永久的纪念……”芮娜娜满心浪漫的情怀，这时活脱脱像一个小姑娘，内心描绘着许多浪漫的图画。
　　 夜深人静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芮娜娜卸下疲惫，躺在床上想着如何实施“闪婚”方案，又觉得一个人想没什么劲。还是下次和熊渔见面时再认真地谈。一时还没有睡意，就顺手拿起了那本陈子豪发布的什么北美排行榜畅销书《邓肯自传》，里面写了一个才貌双全的绝色女子，她是上世纪美国现代舞之母，是一个终生叛逆的传奇女子，她虽然是个孤儿，但她的母亲是个钢琴师，给了她一定的基因，依莎朵拉?邓肯在现代舞的造诣上已被公认为“世界现代舞之母”。可惜最后的生命休止符定格在一个非常另类的舞蹈上。是一条中国红围巾带她卷入车轮走上不归路的，一颗巨星就用这样的方式陨落了。
　　 但芮娜娜在随手翻到的一页上，看到了这个天生叛逆的女子因为男友的背叛，而用了一个极端的方法报复他，那就是，自己去到沙滩上，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躺在那儿，等待第一个向她走来的任何男人。
　　 芮娜娜震惊了，用这种方法是多么的不可思议。然而细想还是有她的道理，当一个人已经被她最心爱的人不珍惜的时候，哪怕是让人侵犯自己的贞洁，也算一种报复，让那个人去终生悔恨自己的不珍惜吧。
　　 芮娜娜突然想到，自己的所爱还没有定局，不能有什么闪失，对，得赶快结婚才好。
　　 和熊渔商量了以后，两人决定到法国去度蜜月，因为那儿有她喜欢的卢浮宫和薰衣草。
　　
　　 三、亦梦亦幻
　　 无独有偶，香港本土著名女作家林燕妮，在《明报周刊》上发表了一期短篇小说《除夕》，而且连载了一个星期，刊登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这也正是八卦先生陈子豪的谈资。
　　 故事讲的是丈夫对妻子非常苛刻冷漠，一天晚上，妻子独自在家服下几十片安眠药，想一死了之，不料丈夫回来发现妻子服毒，一把抓她去浴缸淋冷水，淋及半醒，妻子仍然，吐不止，丈夫又一把把她摔回床上，也不叫医生，而是自己出去喝酒了。可怜的女人在家又遇上了入室盗贼，盗贼看到一个女人在床上，顿起淫心，想强奸她，她横下一条心让他强奸自己，作为对丈夫的报复及侮辱。这绝不是求性的发泄，她是故意让那个卑下的人来侮辱她丈夫的太太——她自己，幻想强奸是对丈夫的惩罚。
　　 有句话说得好：“杜撰的不如现实的精彩。”如果说这句话已成共识，那么这种事情就存在我们中间，也不奇怪，每一种思想的存在都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和一个温床，来作为它的依赖。
　　 芮娜娜也是看了《明报周刊》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悲哀。女人居然要把自己的身体运用到极致，甚至在对一个人逆反的情绪中也能充当武器。
　　 许是隔天就要登机去法国了，头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这将是一个多年的梦想，和亲爱的人去共度蜜月，共浴爱河，在普罗旺斯那薰衣草庄园里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将始终围绕在他们的身边，萦绕着甜蜜的心房。
　　 为了增加幸福的神秘感，两个人还是守着最后的一道防线，没有在一起，这是芮娜娜坚持的。她和熊渔说，非得等到飞机起飞，进入了法国的领空，才算是真正的夫妻了。芮娜娜确实是个既浪漫又传统的女人，这是她的可爱之处，也是她的悲哀之处。
　　 那晚，独自睡眠已是不大可能的了，因为激动，因为就要将自己完整地托付给一个男人。突然之间，她觉得她对那个男人还不甚了解，姐姐的话不断地在她耳边回响：你了解他多少？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家境殷实，对女人十分温顺，其它的呢？芮娜娜真的不敢多去想了，许多的不确定性因素使她有点担惊受怕，不敢再往下想了。吃了两片安眠药，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早晨醒来，觉得好像昨晚他来过，和她温存过，但又不像。也许他只是欣赏她了睡觉的样子，什么也没做。芮娜娜掀开被子看了看床上，床铺是干干净净的，还不放心，又脱掉内裤，看看自己的下身，摸了一把，还是那么清洁，干爽。他没有来过，但为什么总感觉到他来过？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通常，一个人在最担惊受怕的时候，也是希望最爱的人在身边的时候，可是，熊渔明明是她最爱的人，为什么又变成了使她担惊受怕人呢？这仿佛是一个悖论：她爱他，他就不应该会令她担惊受怕；如果他能使她担惊受怕，那他就不应该是她的最爱。芮娜娜的头脑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大了似的，这个亦梦亦幻的思绪一定要赶走，一定要赶走，否则……
　　 从法国度假回来的芮娜娜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阴郁，沉默，眼光游移，没有了往日的光鲜，低下的身段几乎接近了尘埃。
　　 这是为什么呢？芮娜娜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场一厢情愿、精心策划的蜜月旅行，原本应该是个美妙的行程，是个久盼的美梦，但是一夜间就变成了一个不和谐的唱段，像穿帮似的，不再是美梦，似梦而非梦。
　　 原来，熊渔是一个性欲变态者，又称性虐待狂，芮娜娜怎么也忘不掉那第一天的晚上，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把做爱做到了极致。看到殷红的鲜血染红的垫子，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了几点落红，像几朵桃花。他有点心满意足了，处女的身子是他给破的，“破处”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既然一切已经不是原样了，他自己亦享受到女人肉体带来的销魂蚀骨的快乐，即便没有让自己的女人叫出声来的快感，但他已经在极度亢奋中显得有些变态，心境很不正常了。他用一种几近虐待的方式来折磨芮娜娜的肉体，仿佛那就是每日三餐的美食一样。他在自己的笔记本里下载了不少成人片，顶级片和AV片，强迫芮娜娜和他一起观看，有时一面看一面做，芮娜娜自己觉得好像是个性奴似的，毫无人性的摧残使她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他要她照着他的意旨去做，为了带来新的感官刺激，他总是想方设法凌辱她，折磨她，甚至整日整夜地让她光着身子做这做那，等待他什么时候会发情，有冲动。
　　 刚开始，芮娜娜试图反抗过：“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可是你合法的妻子，为什么把我所有的衣服锁起来？”芮娜娜是光着身子和熊渔说话的，愤怒和羞耻令她涨红了脸。而熊渔则安静地欣赏着自己的女人如樱桃般成熟的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