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妹,跟你们说,妈这个病我们一个字不能透露给她,拿药时看看说明,明显的就撕去。”病房外,大嫂泪眼朦胧,抹了一把泪,又特意嘱咐我,“你也擦擦,别让妈看出来。”
一个月前,六十六岁的妈妈查出了胃癌,医生说动手术会花很多钱,问我们是否同意做。大嫂圆眼一瞪,说:“就是花再多的钱我们也要做。”妈有农保,农保规定在省医院报销的比例不是太高,面对十多万手术费,我们懵了。
大嫂很镇静:“海军,你今天就回家,把准备买车的钱拿来。再告诉老二也准备点钱,眼看着做了手术要化疗。妹,你留下帮我照顾妈。”大嫂话音很低,怕惊醒睡梦中的妈。
“大嫂,我……”眼泪再次迷蒙了我的眼睛,大嫂就像我的亲姐姐,用她无私的爱温暖着我。
去年,女儿考上了高中,为了就近上学,我们决定买房。身为工薪阶层,面对首付三十多万,我和老公犯起了愁。大嫂得知后,立马让大哥给送来十一万,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连夜回老家的大哥,在第二天傍晚返回了济南医院。
“咋没告诉老二妈要手术?”大嫂看着疲惫的大哥,眼里装满了心疼。
大哥把银行卡递到大嫂手里,说:“老二家说钱都炒股了,手头没钱,工作抽不开身,不能来。”
“我找二哥,两个人咋一点不自觉。”我拿出手机就要打。
“算了吧,他们都忙。”大嫂一把按住了我。
妈醒了,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转头看看大嫂和大哥,又看看我,道:“嫚,你去跟医生说,我不动手术。我觉得没啥病,回老家医院打打吊瓶就行了。”
“妈,你说啥呢。医生说了,你就是胃溃疡,说动手术很快就好了。”大嫂把妈额头的一缕白发掖到耳后,抚摸着妈长了老年斑的手,“妈,你现在是病人昂,得听医生的话。别怕,钱也不多。”
妈看了一眼大嫂,说:“我知道你哄我。去年在人民医院,我阑尾炎,动手术。问花了多少钱,你说不到一千。今春儿,南街上你二大爷也阑尾炎动手术,听说花了小四千啊。这济南大医院,做个手术万八千能够?回去吧,我没病,别花冤枉钱。”
大嫂嘿嘿一笑:“妈,就知道你怕花钱,这次真用不了几个钱。你不信我,一会医生来了你问问医生好不好?”大嫂细声细气地安抚着妈,生怕妈上火。
妈的这次手术非常成功,化疗按照大嫂的意见全部用的进口药。大嫂说了,不能让妈掉头发,那样妈再不识字也会知道自己不是好病。我们紧巴一点,让妈恢复好,妈多活一天,我们就多一天有妈的日子。
手术两周后,妈看着大嫂的憔悴样,心疼了,背着大嫂对我说:“嫚,你打电话给你二嫂,让她来替替你大嫂。就说我说的。”我打了,二嫂没来,说工作实在脱不开身,等周日再来济南看看。
一个月后,大嫂找单位同事开着车把康复中的妈接回了家。
“老嫂子,你真有福。”来家里看望妈的阿姨们,看到对妈细心照顾的大嫂,个顶个羡慕,她们打心眼里希望儿子将来也能摊上这样一个好媳妇。这时妈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写满了幸福。
按照医生要求,每个月要去省城医院拿药,这事除了大嫂,妈不放心任何人。大嫂成了妈的贴心小棉袄。
2013年6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我正在忙碌商场的活动,很少给我打电话的大哥打来了电话:“妹,快出来,跟我去车站。”大哥的声音有些沙哑。
“去车站干什么?”
“你嫂子……你嫂子……”大哥按死了电话。我知道嫂子今天去济南给妈拿药去了,难道有事发生?边走边跟经理请假,小跑到了大门口。
上了车,看到大哥红红的双眼,我愣了:“哥,嫂子咋了?”我话音还没落,大哥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你嫂子……你嫂子在车上见义勇为,被小偷捅伤了,现在医院抢救,说是凶多吉少。”
“啊!”我心一下子提起,瘫在车座上……
两天后,《济南早报》整版刊登了我大嫂见义勇为的事迹。大嫂成了远近闻名的新闻人物。这可乐坏了我妈,只要家里来人,她一定会拿出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不顾大嫂阻拦,非要递到人家面前:“快瞅瞅,俺儿媳妇上报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