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玉杯孝道征文】亲情如水,真爱无声(散文)
生活往往会跟人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它随手扔给你一个果实,里面的酸甜苦辣,只有你自己慢慢咀嚼——(题记)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他已经是满脸泪水。结婚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所以,我意识到,这次遇到的绝对不会是小事了。
火急火燎的跟他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三点多钟,下车的那一刻,就立刻被一股寒流包围着,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北风如同一把刀子,割在脸上,酥酥的疼,彻骨的冷。天上的寒星,眨着诡异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两个夜归的人。我裹紧大衣,缩着脖子,哈着气试图给冻僵的双手取暖,但那仅有的一丝热气却被无情的风吹地无影无踪。
当我们踏进家门,看到婆婆那日渐衰老的身躯和她凌乱如枯草一样的灰白相间的头发,一脸无助的样子,眼圈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是啊,毕竟是块七十岁的人了,我们一直不在她身边,她既要照顾残疾的儿子,又要替我们照顾这个家,学校里还有一大堆的事物要做,那种苦和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现在公公因为冠心病,弟弟也因胃出血,两个人一下子同时住院,一个孤立无援的老太太怎么能不担心不着急呢。看着婆婆焦急万分的样子,那一刻,我忽的感觉到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我们买了一些早点,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公公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看到我们,愣了一下,突然趴在床上,低声地抽泣起来,如同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眼前的一幕,让我再也无法忍住眼泪,跑到开水房掩面痛哭,深深地愧疚自责和无奈交织在一起,俗话说,忠孝不能两全,在生存的重压下,生活甩给我们太多的压力,同时也让我们失去了太多的亲情,我们每天就像一个陀螺,被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不停的旋转,丝毫没有一刻喘息的机会,就这样在夹缝里艰难的生存着。因为我们是全家人的顶梁柱,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挫折,我们都要挺直了腰杆承受,咬着牙坚持,绝不能让自己趴下。
回到病房,我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老公先去交钱,安排好公公的事宜,接着马不停蹄的坐车去临沂医院。
病房里人满为患,八张病床挤得满满的,每张脸上都覆盖着满满的病痛。
弟弟在吊水,蜡黄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心里又是一阵揪心的痛。命运对他似乎太残忍了,十七岁时被查出患有强直性脊柱炎,以后的日子都是伴随着浓浓的药味走过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病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越来越重,僵硬的躯体已经无法让他活动自如,疾病,如同一个可怕的恶魔,死死地缠住他始终不肯放手。后来,他的两条腿疼的连路都无法行走,结果又被查出股骨头坏死!雪上加霜的是,因为长期服药,他的心脏和胃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所以,晚上睡觉时就经常会出现无法呼吸的症状。我仰问苍天:你为什么那么不公,为什么要折磨一个如此弱小善良的生命?!可是,天,无语,地,无声。唯有那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入他虚弱的身体……
交了钱以后,我们兵分两路,他回去陪护爸爸,我在这里陪护弟弟。就这样,我成了一个专业的陪护师。陪护是个非常辛苦的差事,来不得半点马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吊水,让我的神经极度绷紧,白天夜里都不敢掉以轻心,打饭都得跑着去,更别说睡觉了,床位非常紧张,根本没地睡,就在床前的小凳子上趴着眯一会,冷不丁的就醒了。后来慢慢的跟同屋的病人家属们熟悉了,他们得知我是嫂子,都觉得不可思议,其中有一个人挺幽默,他说:假如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嫂子,我肯定每天都要给你烧香。
我说,我才不想有人给我烧香,只要你们的病能早点好了,可比烧香要强多了。其实我说的都是实话。自从知道“老嫂比母”这个词,我就明白,嫂子,不光是作为哥哥的妻子,她更蕴含着柔情,温暖,包容和体贴。虽然“嫂子”不能跟“母亲”同日而语,我也没那么高尚和伟大,但我觉得,既然能有缘分成为一家人,就尽我们全力去为他们做好一切,我们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每个人在生病和老了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我们能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给与照顾和守护,我想这比金钱更重要。
往往特殊的环境能给人带来特殊的感悟。在医院里,我亲眼目睹了生命的无常和脆弱,也感受到了什么是人间最真的亲情。
临床的那个十五岁的大男孩,肠息肉,做完手术回到病房里,他爸爸还故意趴在他耳朵上跟他开玩笑,说:小子,等你出院了,我去肯德基买好多好吃的,到时候撑坏了可别怪我啊。他还能笑着用眼睛回答。可是没过半小时,突然大出血,眼看着血压一下子降到了三十,孩子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的心跟着揪的生疼,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着。一大堆医生护士一阵手忙脚乱,又是输血又输氧,十几分钟后血压总算平稳下来了,谢天谢地!他的父亲,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悄然走到走廊的尽头,双手捂住脸,低声地缀泣着。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啊!只有当过父母的人,才能深深的体会到,对儿女的爱是掺不得半点假的。
其实,每个人从娘胎里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就拥有了父母亲最无私的爱,他们用自己粗糙的双手,为我们劈荆斩棘,为我们遮风挡雨,用爱守护着我们的天空。当我们的羽翼日渐丰满,远远的离开父母飞向那高高的天空,你可曾知道,门前的那棵老梧桐树下,有父亲殷殷的期盼,有母亲痴痴的张望?遥遥千里外,游子何日回?门前高桐下,慈母盼儿归。父母的爱比山高,比海深。我们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来感恩父母给了我们生命,来回报他们无私的爱。他们需要的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更需要儿女们的一声问候和守护。当然,我们最终的底线应当是学会敬畏,敬畏生命,敬畏道德,敬畏我们拥有的一切,才能让我们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可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金钱至上已经成了某些人的最终极的追求,他们往往认为,有了钱,就有了一切。的确,钱是生活的通行证,在某些时候真的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他们不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比如亲情。
临床的那个八十三岁的老大爷,每天像虾米一样的蜷缩在病床上,嘴里一直在不停地哼哼着,两只手打针肿的像个馒头。在他跟前伺候他的,只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例行公事般的偶尔帮他翻翻身,倒个尿什么的。看不到一点亲情的味道。后来从病友们的嘴里我才知道,那是他儿子帮他请来的护工,他儿子在新疆是个大老板,女儿也是做生意的,他们都很有钱,却没时间。我在医院八天的时间,只看到他那光鲜亮丽的女儿来过一次,进门以后不但没有过问一句父亲的病情,反而是皱着眉头不停的抱怨着。老人闭着眼睛,一声都不吭,也不去看他女儿一眼。我才明白,亲情的缺失,让老人已经没有了奢望,没有了幻想,他的儿女们能给他的,只剩下每天的医药费了,“父亲”这个字眼,已经失去了实质性的意义,如今的他,早已变成为儿女们的累赘。那天查房的医生问他:怎么没看到你的儿女来过来?老人含糊不清的一句话,着实让我心里一阵悲凉:我没有亲人,没有儿女。
也许是因为生活给了我们太多的压力,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去努力赚取更多的钱,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好一点,这并没有错,可是,如果我们的字典里抹去了亲情,只剩下了钱,那么,哪怕你再富有,你也只能算是个穷光蛋。世界上有三种情,亲情,爱情,友情。唯有亲情永远是最纯的,它像水一样平淡无奇,却是我们生命里最不可缺少的啊。
亲情,它如同一朵没有颜色的花,却时时的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它能在悲怆的岁月里鲜活那些怀旧者风干的记忆,它更像一滴纯净的甘露,没有杂质,没有距离,更没有虚伪,它是血脉相连的最坚固的纽带。陪护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发现在走廊的过道里,一张活动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蜡黄的老人,大约七十多岁。吊瓶里一滴一滴的鲜血告诉我,这位老人的病情也一定很严重。旁边蹲着一个年龄相仿的老汉,皱巴巴的棉袄敞开着,古铜色的脸颊上布满了沟沟壑壑般的皱纹,两只手粗糙的如同那秋后的老梧桐皴裂的树皮,紧张的眼神一刻不停的盯着吊瓶,或时不时的给他整理整理被子。直到第二天下午,有人出院了,他们才被安排到病房里。从他们的口里得知,他俩是亲兄弟,父母死的早,俩兄弟相依为命,为了给弟弟娶媳妇,老大一直没找,平常就跟着老二生活。这次生病,老二把家里的猪和牛都卖了,又从侄女家拿来一万多块。刚开始老大死活不来治病,他说年龄大了,花那个钱不值得。是老二硬找人把他拖来的。他哽咽着跟我们说,不管年龄多大,他在,我就还有哥……为了省点钱,老二经常自己在走廊里吃点馒头就咸菜,却给哥哥一次次打来排骨汤,他说这个补身子最好……在他给老大喂药时,我仿佛看见了一副唯美的画面,那是一种亲情的传递,一种不朽的仪式,更是一种永恒的尊重,它是如此地震撼人心。于是,我偷偷地拿起手机,拍下了这温情满满的瞬间。
这就是亲情,是人间最美的情,它能排除所有的千难万险,让人感受到冬日阳光般的温暖。当所有的情感被亲情的温暖所包围着的时候,我们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个未曾长大的孩子,这种亲情无论怎样的抽丝剥茧,最终显现的,还是那份不舍的深情。有些情感在现实中,都被无奈地碾压成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唯有亲情是一道永远不能磨灭的亮光,如同一座灯塔,它指引着我们在成长的道路上不至于彷徨无助,更不至于迷路,亲情如水,真爱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