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参加了一场婚礼，新娘子是我的一个学生。她已经年过四十。曾经长得很美的她，现在韶华已逝。尽管情感之路磕磕绊绊，但她一直相信爱情，渴望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该生是一位才女，名叫曹晴程。我奉承她“曹倾城”，对应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大凡才女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情感细腻而想象力丰富。她们几乎都喜欢张爱玲的作品。听到我的奉承话，曹晴程笑笑说：“老师，别开玩笑了，哪敢呀？”从她面部表情看，我知道她是很受用的。
　　 张爱玲曾在一篇文章里说，她在《倾城之恋》里塑造的白流苏，在她心目中原本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为了照顾读者的感受，最后还是把女主人翁的年纪改成了二十八岁。她觉得写三十多岁大妈谈恋爱很肉麻。
　　 新中国妇女解放的一项成就是废除了纳妾制度，每位妇女在婚姻里与男士都是平等的；改革开放后更是把女性恋爱、结婚的年龄上限大大提高了，但普通人能接受的初婚年龄上限大概还是三十多岁。毕竟女人过了四十，小朋友就会“阿姨，大妈”地乱叫。即使女人心中仍然渴望爱情，一看到别人异样目光，仍然是心怯的。幸好有刘晓庆，前年她结婚时都快六十岁了。
　　 对于刘晓庆，不管对她青眼有加，还是戴着变色镜，你都不能无视她的人生成就。1978年《小花》上演，好评如潮，那时我刚进大学校门，对这部影片印象特别深刻。她与陈冲并列双姝。据说挑演员时，导演曾不想用她，主要嫌她年纪偏大——那一年陈冲才18岁，她已经24岁了。为了表现自己敢打敢拼的泼辣作风，在试镜头时，刘晓庆曾当着很多人的面，奋不顾身，从高空跃下，扑向落差二十几米的水面。导演顿时被她这个勇敢的举动震撼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刘晓庆与姜文合作、主演的电影《芙蓉镇》给人留下的印象也很深。这是改革开放后最成功的现实主义作品之一，反映的是那个特殊年代小人物们悲欢离合的命运。通过芙蓉镇上的女摊贩胡玉音、右派分子秦书田等人，从“四清”到整个文革期间的遭遇，对中国上世纪50年代后期到70年代末，将近20年的历史做了系统的回顾和深刻的反思。芙蓉镇上的风风雨雨就是当时中国社会的缩影。
　　 在那人妖不分的年代，众多带有自由主义色彩的知识分子被整得灰头土脸的。刘晓庆将一位敢爱敢恨的女摊贩演得淋漓尽致，让人不得不佩服其表演才华。尽管笔者对刘晓庆不顾自身条件装嫩有过微词，但很敬重她不拘泥于世俗、敢做敢为的处事风格。
　　 由刘晓庆不禁想起阿根廷前第一夫人艾薇塔，一位出身贫寒，却有一身傲骨、敢爱敢恨的女演员。她从不在意上流社会的恶意诬陷和媒体对她的嘲弄。不可否认，艾薇塔是有过不堪的历史，她在社会底层挣扎过，但她通过自己的奋斗，曾把阿根廷从独裁的铁蹄下解放了出来，为整个南美妇女解放运动树立了榜样，从而赢得了广泛的国际赞誉。
　　 与艾薇塔相比，刘晓庆是清白的。婚姻多变，是因为情感丰富，不全是她的错。比如那个专门出书诋毁她的前夫，错得更加离谱。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不合，分手也不该怨恨，更何况把前妻的隐私当作卖点，这是多么不堪的行为！偷税案则是在特定历史时期，政府不得不采取的断然措施，目的是杀鸡儆猴。至于说她与著名导演谢晋关系暧昧完全是无稽之谈。从当事人谢夫人的回忆文章里不难看出，谢刘之间完全是师徒关系。爱美装嫩是女人的喜好，不是什么大错。大街上整容的、小巷里美容的女人比比皆是，唯独刘晓庆就不能爱美？在现行体制下，阶层日渐固化，等级趋于森严，一个平常女人要想出人头地，就得付出比普通人更大的代价。
　　 很多男人欣赏港台资深美女的优雅，岂不知“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林青霞、赵雅芝等美女的生存环境与刘晓庆的处境完全不一样，无法比较她们。其它不说，打开小学生的作文簿，你会发现内地的孩子通篇说谎，而港台孩子说的是实情。港台小学老师教导孩子要尊重别人，爱惜生命；内地的教科书则讲《小英雄雨来的故事》，连抗日这样严肃的事情都可以用所谓“浪漫主义”手法来处理，还有什么不可以胡诌，杜撰的？
　　 刘晓庆不仅用语言，更用行动一次次震撼观众。她率先说：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名女人难上加难。这是一句大实话，过了许多年，仍然在理儿。前夫写书揭她丑，她垮了吗？没有。婚外情，固然不道德，但并不因此而羞耻。她因漏税被判入狱，垮了吗？没有。那几年反而成为她生命的留白，最见人情冷暖。她不可逆转地老去，绝望吗？更是没有！我们知道有化妆术，有高科技的整容术，何必嘲笑她卸妆后老态尽现的脸呢？我们不知道她一生有过多少男人，有的清心寡欲的女人曾嘲笑说：“你看，活该她没人要。”不！是她不要那些不成器的男人。
　　 特立独行需要有实力与勇气，更需要发奋努力。人，对自己有过高的期许很容易，说“你们以为我完了，其实还早呢”这话很简单，但要实现期许就意味着一直要在人生路上全力奔跑。女人中年之后，在体力、精力、姿色方面都远逊于年轻人，只能靠阅历、靠心灵、靠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成功。如果说女人是这个世界独特的风景，那么年轻女子就是自然风景，青山绿水，云蒸霞蔚；年长女人则是人文景观，富有精神与文化内涵，因而越老越珍贵呢。
　　 祝愿所有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六十岁的女子，只要心中还有爱以及被爱的梦想，就大胆地去追求幸福吧。人生如同一次漫长的狩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头猎物在哪里。或许在这个城市某一条街、某一个角落就有一个人等着你，关键是你会不会、敢不敢走向他。谁说大妈就不能恋爱？日本有个女诗人，九十岁之后才开始写诗。她的名言是：“就算九十岁，也要恋爱呀。”
　　 女人不能因为上了年纪就回避爱情。她们往往不是没有爱的能力，而是不敢追求爱情。如果说爱是生命的一种修行，那么获得爱情就是人生最后的正果。在这里，我要对所有容颜日渐暗淡的女子说，有晓庆同志在，你们还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