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散文】踮起脚尖走夜路
你无非想这样摆摆手,说些否认的话。你不会说谎,你会记得我这个好友。
尤利有今早告诉我她买好了去威尼斯的机票,如果不出意外,就嫁给会画面具的酒鬼佬。我没有选择发言的自由,你一直在说,就像大学里你常拉我走在黑的只有情侣干坏事的避难所里,你尖着声要拆穿着什么不可知或者不可信的事情。直到走出身后的红日,我早就睡倒在松林里,你只是仰头,大约是看了日出,对我说不早了。现在的你也是一如既往的自由,在我的眼里,你喜欢放逐和奔跑。
威尼斯,有什么好的。你只是想跑回来继续告诉我,你可以肆意和人接吻和画家扯皮,说些不该说的,唱着不知道歌名的歌。我的传统就是顺从的听传奇。张爱玲没有说传奇就是标新立意和肆无忌惮,传奇是有亲近生活的质朴、自然、平和。你骗得了谁,你不是真的理解她,我也不行。
我听过叹息桥的故事,如今要为你叹息青春华年。
你走的前一夜,我发短信给哥子淇。尤利有不喜欢他,说他会耍人尤其是说大话,积极向上并不能掩盖虚伪骄纵。我约他出来走夜路,走我们的路。
如是一个人总会附带着另一圈的人,那么我算是一个漏网的,你也是,互有彼此的距离能算近吗?所以你的飞走,我并不能原谅。连带的记忆亦使整个夜路显得包裹满满的,你亦是你啊。我们不温不火的过了一个冬和脚下的春,现在你不归来,我也不等候。
杨小果没想到遇人不淑也有你这一招,你寄给我一张照片和一张车票。
我去北京,早就盼望能单独与你狭路相逢,看支在床边的照片框,你换了清淡的妆和墨绿的发,身边的男人和小孩,我等你解释。我联系了哥子淇,他早就忘了你,还有我。
北京的马车夫和威尼斯的船夫比划,深圳的地铁白领和我身边的一箱油画都在呻吟。不停让座,路过,按压拉杆,穿梭人流,检票,换乘。
哥子淇陪我去你说的一个小咖啡屋,你是老板娘。我们可以畅饮曾经不干染指的康宝兰和摩卡。仍然是两个人的上京路上,我想起了那天,夜路上我没舍得说话,怕破坏有你熏香的气场,夜雨下的路我没走,一个人又在凌晨两点睡在松林里。后半夜的天我瞧着了,泥泞的细黑砂子路裹挟着水浸的烟头,一圈一圈的脚尖圆点出了我的小心。我往回走,而哥子淇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他只留下了那么些看上去不耐烦的烟头,有没有冒出馨香的烟气我不在意,他始终不知道我的心意也就这么离开了,或许刚刚离身,不然我不会醒。踮起脚尖,我学着你教我的芭蕾脚步。
哼着《执迷不悔》。我不悔曾经喜欢的那么些人,譬如张兆辉的杨逍。你一定也不会后悔嫁娶失意时的梦想,你在意婚姻后徒手打扮它们的行装,如果我是那个绘画酒鬼,我会安静看你打扫除尘内室,你自有你的人生艺术。
白天,又是一个晨。
顶大的日头我没看全它的出彩,只顾着寻找要穿回家的鞋。我早会了自己回家。
我看到你了,有四个可爱的混血孩子,我拿出我的油画知道你会把它们挂在你的墙壁做装饰。你唤他安东尼奥,他会做面,不会画画,不抽烟喝酒,是个温馨的有情义的人。
你指给我看阳台,有我一直想找回的松叶,它们安稳的躺在一个玻璃盒子里,沐浴日光,坚守秘密,保存夜里的心事和不禁霜风的凋零。夹了一片纸条,写了我做你的伴娘。你究竟还是外放了自己,婚纱也没披,只是许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童话故事,在威尼斯书店。
你笑称:这个愿望我来替你完成,我做你的嫁衣裳。
微笑的甜腻从来是故人的你不会尝试的,爽朗的刺激尖笑是一贯的口味,儿女簇拥你的当下,我也不免怃然而要低声笑笑了。
你书写了最后的传奇,在我的面前。我的,恐怕就在我身后一大片的蓝天里。
哥子淇送我在北京车站。我离了这城,记忆这次没有任何粘扯,我有张车票就很安心,手机里早就删了他的号码。他不说再见,因为不会再见。他的妻子是睡在我上铺的,那些假借的伎俩和拙笨的借口让我安于当了一个小丑,记得,不要轻易说出你不敢担责的话,也轻易处置那些流离失所的感情和惶惶不安的焦虑。
爱上,是不会搁浅的船,它每日出航有它的使命。做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船夫才守得住林林总总的感情。
或许,尤利有,你没去成威尼斯,你再也说不出那些娇媚恒生的面具名称,只是被飞机上同坐的安东尼奥迷住了神采,随他去了英格兰。
不安分的青青年纪,你料想不到的世界全都有,偏最后人人都回到起点---生生死死全系在一个渡口,安度总不是你我的方式。有的话还是要说,譬如走夜路也会湿脚,不如一起生死永驻。你说的我都记得,这次,你就听我的。
做我的伴娘,之后一起吵吵闹闹过家家。
否则,我撩起一根擀面杖站在你家门口,喊你的不为人知的小名。
纪念册好似我们都在踮着脚走过的一段夜路,它有它的漆黑暗夜,我有我的缤纷绚丽,不同的是松叶曾目睹尤利有的光鲜落幕和周晓思的痴痴追随。
假如你要走夜路,记得换双拖鞋,它会有泥土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