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故乡记事(散文)
(一)
故乡的小河就在我家门口流过,河水很清澈,里面生活着许多鱼虾。男孩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去水里捉鱼,我弟弟尤其喜欢。弟弟他们有时用网子捉鱼,有时用手摸鱼。水里的鱼多的不得了,一次就能逮到很多。我不会逮鱼,就负责在岸边捡鱼。弟弟摸到鱼就远远地扔到我身边,我高兴地去捡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鱼儿太滑了,一下子就在我的手里溜到地上,我呵呵地笑着用俩手去抓,好不容易才抓到水桶里。弟弟在水里看到我的样子,笑着说:“姐姐你真笨啊!”
妈妈是做鱼高手,无论煎炸还是红烧,做得都很好吃。吃不完的就晒成鱼干,等到菜少的时候吃。
小河水清清亮亮的,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在河里洗衣服。河边上有一大片光滑的石头,我们叫它石簸箕,是供大家洗衣服用的。因为长年有人在上面锤洗衣服,石头被打磨的很光滑。夏天,没人洗衣服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坐在石簸箕上,把脚丫泡在凉凉的水里,可舒服了。偶尔还有小鱼小虾在脚趾间游过,痒痒的,逗得我们呵呵笑。那些小鱼虾也不怕人,我们慢慢地把手沉进水里,就能把他们捧在手心里,很好玩的。
河边还有几棵老柳树,长长的柳枝垂在水面上,微风吹过,枝条在水面来回摇动,惊扰了一群游荡的小鱼儿,它们急忙逃走了。
夏天骄阳似火,把河水晒的热乎乎的,男孩子像青蛙一样跳进水里,尽情地在水里打打闹闹,脊背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直到妈妈扯着大嗓门叫他们回家吃饭,才不情愿地从水里站起来。我们这些女孩子怕羞,大白天不好意思下河,等到傍晚的时候才走进河水里,洗去一天的燥热。
冬天来临的时候,下过几场雪,天就冷透了。小河里的水结了很厚的冰,平平的像一面大镜子,是天然的滑冰场。每天放学后,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冰上滑冰玩耍。农村的孩子没有滑冰鞋,就把凳子面放在冰上,坐在凳子上往前滑。男孩子有的还在冰上打陀螺,或者在冰上奔跑嬉闹,不小心摔一跤也不哭,爬起来继续玩。
春天来了,河里的冰融化了,河边的小草绿了,柳树也绿了,野花在春风里摇曳。美好的一年又开始了。
(二)
三月份,村后的那片杏林又开花了。粉红的花朵坠满枝头,开的热热闹闹。花香引来了许多蜜蜂,嗡嗡地在花朵间采着花蜜。我们一群小丫头在一片花海里奔跑嬉闹,完全忘记了属于少年的那些小烦恼。风儿吹过,粉色的花瓣落在我们头上身上,我们也不管它,继续嘻嘻哈哈地笑着闹着。
几阵春风,几场春雨,打落了美丽的杏花。花儿落后,树上长出了许多小小的青杏子,小杏子长得特别快,没几天就像小枣子那么大了。我最要好的伙伴月英,家就住在杏林旁边,我们每天放学后写完作业,都要去杏林里玩儿,在那里我们踢毽子,丢沙包,顺便还要看看杏子长大了没有。在我们这些馋丫头的巴望里,杏子越长越大。椭圆的青杏藏在绿色的树叶里,挑逗着我们的好奇心,有人忍不住摘一个杏子,才咬了一小口就已经被酸的龇牙咧嘴了。
麦子黄的时候,杏子也要成熟了。每当这个时候,村子里都要派一个老爷子看杏子。那个老爷子也姓刘,我喊他哥哥。因为年纪大了,他爱穿着一条裤裆很大的老棉裤,我们都在背地里叫他“大裤裆老头儿”。杏林里有一座小窝棚,老爷子就在窝棚里看杏子。每当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就出来看看,一看到是我们这些馋丫头偷偷摘杏,他老远就吓唬我们。我们听到他喊叫,就兔子似的往月英家跑,等着他钻进窝棚,我们又悄悄地跑出来,爬上树杈,摘了杏子吃起来。偷吃的时候即刺激又搞笑,现在想起那时的情景仍会不由得笑出来。现在想来,小时候真是太调皮了!
(三)
村南的河坝上树木茂盛,有槐树,桑树,杨树和榆树。四月里槐花开了,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坠在绿叶间,远远望去就像好看的风铃,在春风里荡漾。又像一簇簇白雪,美丽动人。在微风的吹拂下,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沁人心脾。
站在树底下,闻着香甜的槐花味道,我们馋得都要流口水了。我的好朋友月英会爬树,猴子似的爬上树杈,折下几支槐花扔给树下的我。我迫不及待地捋一把槐花放进嘴里,带着花蜜味道,真好吃!
槐花不仅能生吃,还能放上面粉,拍成圆圆的馅饼,煎得两面金黄,外酥里嫩,特别好吃。每年槐花开放妈妈都会煎这样的馅饼,一部分送给左邻右舍品尝,一部分留给我们自己吃。
立夏以后,桑葚成熟了。紫红的桑葚就像玛瑙一样挂在枝头,看着就很馋人。我们爬上不高的桑树,摘下桑葚一通吃,通红的汁水染红了舌头,染红了小手,也甜透了我们的童年。
夏天的树林里有许多金蝉,一到晚上,我们几个小伙伴带了手电去河坝上的树林里找蝉,那些金蝉喜欢爬到树上,我们看到了就把它拿下来放进瓶子里。有时候蝉会爬得很高,需要拿个小棍子才能够得到。如果下雨了,土地变的松软,金蝉会很容易在土里钻出来,这时候出去捉到的蝉会比平时多。在那个生活困难的年代,几乎没有肉吃,妈妈做的炸金蝉也堪称人间美味!
(四)
老家门口的小河上横跨了一座小桥,那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每天放学写完作业,我们一帮小伙伴不约而同来到小桥上玩儿。
我们这些女孩子最喜欢玩石子,那些石子是我们自己用大点的石头打磨成的。打磨石子的过程不是太复杂,可是也要费一番功夫,有时不小心还会砸到手,砸出很红的血泡,很疼。可是为了制作玩具,疼也忍了。
石子有两种玩法,第一种玩法是七颗石子,第二种玩法是五颗石子。无论哪种玩法,都是我们这些小孩子自己独创的,玩起来特别熟练。我玩石子玩得最好,有时一口气玩七盘都不会坏。我的朋友月英玩石子也玩的很棒,我们最喜欢一起玩。
那时没有那么多玩具卖,即便有,家里也没钱给小孩子买。没有玩具我们自己动手炮制,那时石子和沙包都成了我们喜爱的玩具。除了玩石子,玩沙包也是很有趣的游戏。沙包也是我们自己缝的,缝沙包需要六块四方方的布,可以是任何颜色的布头。我最喜欢用妈妈做衣服剩下的花布头缝沙包,花布缝出的沙包最漂亮,里面放上沙子或玉米粒,沉甸甸的,踢起来有分量,不致于偏离方向。
小桥旁边有个打麦场,很平整很开阔,我们这些孩子就在那里踢沙包。踢沙包分成两组,分别在南北两边,我踢过去,守在对面的小伙伴用脚把沙包接住,一脚再踢回来,如果接不住沙包就算输了,就会被换下去。踢沙包的场面很热闹,沙包飞过来飞过去,呐喊声嬉笑声不时的传过来,往往几个回合下来就会累得满头大汗。
在打麦场玩耍的孩子很多,有男有女,女孩子喜欢玩沙包和跳绳,男孩子则喜欢打陀螺和打耳(谐音)。陀螺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玩具,不用介绍了。打耳许多人也许不知道,有些地方叫打翘儿,就是一个木棍两头被削的尖尖的,然后用一个长木棍去敲击那个翘儿,翘儿飞起来再用手里的长棍子接住击打出去。这个游戏可以两人玩,也可以多人玩。有一定的危险性,不小心棍子会打到人,可是男孩子都喜欢玩这种有些刺激的游戏,有时我们女孩也会玩。
童年时还有一种叫纸片的玩具,是用两片硬质的纸张叠成一个正方形的厚纸片。我们叫这种纸片为“呱嗒”,因为一摔倒地上它就呱嗒响,因此得名。也有的地方叫做洋片,方言不同叫法也不一样。纸片可以两个人玩,也可以几个人一起玩。纸片分反正面,你只要把把它打得翻个就算赢了。臂力好的,可以赢很多。我们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质量好的硬纸,许多小男孩就把作业本撕了叠纸片,回家免不了挨骂,家长脾气不好的,还会被打。可是孩子们都是那么喜欢玩纸片游戏,即使挨骂挨打也不怕。
那时不如现在,小孩子的各种玩具到处摆得琳琅满目,许多玩具都是我们自己亲手制作。制作玩具也是一种很有趣的过程,而且自己做的玩具玩起来也带劲和高兴。就像缝沙包,缝制的过程中充满了乐趣,如果你想缝的好看一点儿,就要找妈妈放起来的花布头,还要拿剪刀把布头剪成正方形,六块布要大小一样,做出来的沙包才会外形美观,否则就会不象样子,很难看。女孩子都爱美,做的沙包也要漂亮才高兴。而且缝沙包的时候要用小针脚,倒扣针缝制,做出来的沙包才结实耐用。那时候年龄小,缝一个沙包手会被扎好多次,扎厉害了还会出血,可是为了玩具,疼也要把沙包缝完。当看到好看的沙包诞生在自己手心里,那种快乐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每次缝好一个沙包,都会欢呼几声:“呀,我缝完了!我缝完了!”还让妈妈看看自己的杰作,如果妈妈夸我做的好看,心里会更美更高兴。然后还要去找最好的伙伴,一起玩自己做的新沙包。
在门前那座小桥下,有许多紫色的泥巴,我们这些小伙伴喜欢挖起紫泥玩儿。泥巴可以做成一种像小竹筐那样的形状,狠狠摔在地上,会发出很响的声音,我们把这种泥玩具叫“摔瓦屋”(谐音)。那时一帮小孩子捏好泥巴,一起摔,看谁摔得响亮,谁就是冠军。泥巴除了摔着玩儿,还可以捏成茶碗茶壶,晾干了就是很好玩的玩具,虽然做的不象样子,终归是自己做的,心里也是万分的高兴。
想想我们那时的童年快乐美好的生活,脸上总会露出惬意的笑。现在到了这把年纪,故乡,对于我,就是一种怀想,一种牵念和回味。那些玩伴、那些石子、那些泥巴、那桥、那树、那草、那花……无不是牵动心中“故乡”情思的媒介。
很多年没有回故乡了,不知道那曾印满我们小脚丫的小桥是否还安然无恙?打麦场是否还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我们重新亲近?然而,童年的那些记忆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坎里,时不时还会惊扰我的清梦。
故乡,你永远在我心中完美着,秀丽着,时不时给我带来丝丝回味,又将我带入甜甜的梦乡。你是我魂与梦的归宿,你清晰的轮廓一直盘亘在我心中,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