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走醒一场雪(外三首)
《走醒一场雪》
和孤独长眠。十万灯盏亮着
从城市走进乡村
驿道的风
咳嗽不断,呻吟不断
大雪迫在眉睫。长江以南的长江
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
有时候,我们必须要承认
诗是需要冬藏的
好比梅花,只有五月的玉笛,才能吹醒
黄鹤楼的黄,李白的白
人啊,这一生,行走是一场美丽的飞翔
而我,来不及走醒一场雪
就客死他乡
《茶道》
那年,我流浪在郑州,年龄比青草还青
管城区的月亮
只把紫荆山的桃花留给回民
茶树没有发芽
唐子巷弯弯曲曲
逼仄的风,吹不醒我的怀乡梦
吹不散我的怨乡梦
吹不走,我如饥似渴的校园梦
198个夜晚,无言独上高楼
面向二七广场
在一杯信阳茶里感怀余生
苦涩韶华
我的舌尖,麻醉不了神经
那年,我痛定思痛
只知道:道可道,非常道
不知道,《千只鹤》,川端康成
《冬雨》
把江南写在纸上
才有了我心底寂寞的、空空的、小小的城
油纸伞不油,青石板不青
向晚的秋风住着夕阳,住着我至爱的亲人
圈圈点点,酸酸甜甜
当银杏叶落满长长、宽宽、冷冷的街道
秋风走了,冬雨来了
林荫道上
我的心结满蜘蛛网,结满淋湿的忧怨
《旅人》
一九九九年
夏天的日头很毒,秋风剜心
左手放下书本,右手放下镰刀
在最后的冬雨里把最后的希望雪葬
从此,我成了旅人
十六岁,花季不在
十七岁,雨季不来
广州、中山、深圳、江门、佛山
郑州、菏泽、济南、北京……
这些城市埋了我的青春
留有我的汗液,我的血,我的泪
有我珠江边的绝望
黄河边的咆哮
仰望星空,歇斯底里
郑小琼说:“青春丢失在哪里
哪里,就是他最深的记忆”
我肩背上的行囊
一沓沓,一沓沓挤压的诗稿
每一个字,都在日夜颠簸
都是电线杆、墙壁上的招聘广告
工业园里的废水、机器的嗡鸣
流水线上的麻木不仁、飞针走线
洗碗池里的浮肿,乡愁的疼痛,爱情的绝望
二零一五年,在江南
背着漂泊了十四年的风
从少年到中年
心早已疲敝不堪
除了一摞重过乡愁卖不掉的诗集外
我仍孤仃一人,行囊空空
此时,冬天已到,北风盛开
我,不是旅人,是归人
来年春天
这里的小小坟头,草色青青
2015.11.24 杭州下沙
这是四首不同的诗,不是一个主题,但经历有些近似而已。这三首实在其他地方参赛出的同题,我组合在一起发来的。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