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弥漫着浓浓的迷雾，远山近影亦真亦幻；草丛上的薄霜，星星点点，晶莹洁白，透出几分寒意；冷飕飕的北风，打在人的脸上，像粗鲁冰冷的吻，一直凉到了心底。小帅无聊地穿行在大街小巷，想到今天回家，母亲要念“紧箍咒”，心就像冰冷的天气，被冻结起来......
　　 冬至一过，街上，大车小车急剧增多。无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人头攒动;美女帅哥低头玩着手机，跟随人群前后左右移动;人们见缝插针的本领，已被源源不断的车流训练出来了。
　　 小帅举步生风，他要紧随这阵容强大的队伍过公路。“嗨！小帅！”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拍着他的肩，“出门也不叫我一声。”“嘘！魔头在哪里？”小帅像被人用了定身法，突然间一动不动地站着。魔头是小帅的班主任，凡凡知道。“哪一个？”凡凡问。“站在最后面那一个，哎，别去！”摩肩接踵的人群像遭到异类袭击，忽然骚动起来，相互叱责声此起彼伏。转瞬间，凡凡返回小帅面前，把着小帅说：“哥认清楚了，哥会替你报仇！”刺耳的刹车声，伴随人群恐惧的叫声，一个被撞飞的小女孩抛向小帅，巨大的冲击力让小帅撞上隔离带，小女孩在小帅怀里哇哇大哭，奶奶抱过孙女，絮絮叨叨地对小帅说着感激的话。小帅衣服破了，鞋子飞了，手脚流血，脸被枝条划上了血印。“你的钱包。”一个女子检起地上带着血迹的钱包，放在小帅衣兜里。小帅看了那女子一眼，吐出一口血来，他艰难地站了起来，众人唏嘘不已。“你很勇敢！好样的！”年轻女子含泪说，她快速拨打120和110。“你这个开车的，像驾簸箕云一样，你忙投生啥？”“转弯也不减速，满街都是活鲜鲜的生命耶！”“让司机付出代价！”众人开始讨伐司机，人群喧闹声吸引更多的人跑过来，街上秩序一片混乱。
　　 小帅身体并没大碍，他不要住院，开了药就回家。母亲看到儿子脸色苍白，手上缠着绷带，心里的气涌上涌下。小帅拿出五百元钱给母亲，母亲像被火烫了一般，将钱撒在地上，“你咋不死在外面？我回家十天了，天天给你打电话，你非要弄出事情，才回来！现在连电话也打不通了，钱是哪的？你是不是把手机卖了？”小帅拿出摔坏的手机。“败家子！看看你穿的衣服，比一个叫花子还破烂！”
　　 爷爷坐在火盆前，视线从电视屏幕移开，他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别人给我的钱。”小帅说。他很伤心，这件皮夹克，是凡凡冒着很大的风险弄来的，现在，它已经破得不能再穿了。“有人给你钱？买你当打手吗？你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哪天被人打残了，你就给我永远离开这个家！”“这次是打群架还是在网吧闯的祸？你这一辈子算完啦！”母亲也不等儿子回答，总之，孩子又惹出麻烦了。她气得把锅碗瓢盆弄得哗哗响，一边骂一边做饭。“爷爷，爸爸呢？”“在工地等收钱。”爷爷说，他用特别的眼神瞅了孙子一眼。
　　 希望中学，一位女老师正接受县电视台采访。“请问杨帅是你们学校初二学生吗？”年轻女记者问。“那是你们老师吗？她说的杨帅是你吗？”母亲走进堂屋，看到电视台居然采访小帅的事，不觉万念俱灰。“完了，这一上电视，今后谁不认识你？一切都完了，一生都完了！”“不要吵！”爷爷怒容满面，老师打电话要他看电视，他心里忐忑不安。“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生？”女记者问。“调皮，怕受约束；活泼聪明，他跟大多数学生没区别......”“据了解，他在外流浪快两个月了，这是常态吗？”“以前只是偶尔缺课。”“这算不算是对学生放任自流？”“学校跟家长常常电话联系，对任何一个学生学校都不会轻易放弃。”“长时间旷课，他还能复学吗？”“学校的门永远为学生敞开着。学生拒绝上学，是学校、家庭、社会的责任，作为杨帅的班主任，我感到抱歉和心痛！我希望杨帅想通了，尽快回到学校......”“观众朋友们：今天，我受希望中学邀请，采访杨帅这个特殊学生。这个十五岁的流浪少年，在间不容发之际，挺身而出……守护了另一个孩子的生命……”电视画面切换到小帅纵身救人的一幕……“这个傻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母亲用手摸儿子的头，小帅躲开了。父母在外打工十年，他早已不习惯这样的亲热。“今年个子又长了不少，换上新衣服，明天回学校吧。”母亲拿出带血的钱包，“这钱包是谁的？”小帅抢包时，浑身钻心地疼痛。“不要动！是老师的！”“是偷的吗？天哪！你居然学会偷了，还偷到老师头上了！”母亲的怒火窜了上来。小帅并不知道凡凡有超人的本事，凡凡放钱包在他兜里时，他没有丝毫察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竟然做出昧良心的事，这么多的卡还有钱，还去！走！我跟你去！”母亲决绝地说。“我没偷！”“明年跟我一起出去打工吧，在我身边，我就安心！”母亲心乱如麻。
　　 小帅躺在床上，想到明天去见魔头班主任，心里很矛盾。“你很勇敢！”班主任的话犹在耳旁，那一刻的班主任，真是又温柔又美丽。小帅静静地躺着，他能听到隔壁屋里母亲辗转反侧的声音。“好样的！”班主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费力地翻一个身，不觉呻吟起来。“小帅！”母亲知道儿子受伤，一直很警觉。“妈！我不痛！”他悄悄擦去眼中的泪水。没有戒备、岐视和挖苦，这感觉，又陌生又亲切，温和得像明月，暖暖的像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