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冷的天(散文)
所在的城市突然就冷了下来,虽然天气预报早已知晓,但今天仍是难熬的一天。
屋子里,连空气都不愿意触碰,空调几小时地气喘吁吁但却不觉温暖,怯怯地拉开窗帘看看外面——天阴沉着脸,地面显出一种苍白的干冷,树枝还在被寒风揪着头发戏弄!这世界都是冷的,惨不忍睹地冷,为了保持内心仅有的一点温度,重新拉起窗帘是必须的!
电话响起,是那个自命清高喜欢把人看扁的领导。
“我看了你设计的方案报告,有个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你觉得这样的方案有意义吗?”电话那头狰狞的冷笑、光秃发亮的狡猾脑壳、被烟熏得黑中带黄的参差犬牙……一下子堵满了心口,干呕阵阵!可是愤怒却不敢表达,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付招架,直到对方像打来一个耳光般地“啪”掉了电话。心里那个真实的自己叹息连连,鄙视和怜惜此消彼长打得不可开交。
孩子一脸委屈来告状,说爸爸不陪他玩,还把他的心爱玩具从窗外扔出去了……沉默地走出去,却被一阵汹涌咆哮挡住了脚步,然后是孩子无助的哭、丈夫愤怒的斥责,和自己更沉的沉默。母亲的牵挂越来越重,像个孩子般有了相守的依恋,每个周末都翘首以盼希望能见到女儿回家,于是周末反倒比正常工作日还要撕裂——加班的重负、孩子的吵闹和负约的愧疚……
微信群里高中同学发了一张照片,是家乡酣畅淋漓的雪景。只见他在纷飞的大雪里笑意盈盈,一如当年那个行走在阳光里的青春少年。他身后,白雪温暖的覆盖下,是两朵红梅灿然绽放,仿若一个二八年少青春正好的调皮姑娘躲在雪帘后好奇打量着世界。他身后的路延伸过去,竟是自己心中那最美的国画:竹山雪韵。一层一层的雪软软地盖住了整片竹林,竹林借着山的陡势,铺展成一片浩瀚竹海。一点儿都看不到竹的影子,但层层覆雪却更鲜明立体地呈现出竹的形象。那像波涛般起伏的竹枝袅娜,那像古代仕女般款款而立的优雅身姿,那藏满了秘密咒语般的神奇白色世界,那呼之欲出只等你怦然心动的鲜活翠绿,是我年少时毫无缘由便最为迷恋的风景。感谢这一刻,这一刻心的温度在回升,这一刻力量渐次重归我血脉,这一刻世界坚硬的灰色开始斑驳,这一刻冰封般的沉默卡擦出了第一道裂纹。青春的气息穿越时光和记忆扑面而来,呼唤曾有的那些梦想,冲破怯懦畏缩的阴霾,带来勇气带来信心带来希望,带来正能量让心灵发出声音。然而,世界也变得宁静了,父子俩又拥在一起有说有笑;世界也变得有力量了,树枝正在愤怒地抗争寒风;世界也变得温暖了,我加入了他们烤火的行列!
“你要承受你心天的季候,如同你常常承受从田野上度过的四时。你要静守,度过你心里凄凉的冬日。”纪伯伦的话确如先知预言。这冷的天,我们承受我们静守,我们便自有力量让它度过、远走,成为我们日后可以一笑而过的沧桑。而我们因爱或勇敢而受过的伤,都将成为勋章,也成为阳光投射进来的入口。
2016年1月23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