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虚梦实录(杂文随笔)
某公外号“古板”。叫得人多了,名字反被淡忘了。我们也随大流,跟着叫吧!
一日,古板觉得有点感冒。赶紧喝了几粒速效感冒胶囊,便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睡了。不一会儿,就迷糊过去了。
忽然,他发现自己竟成了名噪全国的歌唱家。一嗓子未了,便掌声雷动,全场沸腾。一会儿,他又成了个风流倜傥的舞蹈家,随着舞曲在翩翩起舞。一曲刚住,就拥上一堆女郎,将他团团围住,相互争着、推着、抢着、夺着,要与他共舞。他似乎意识到这是在做梦,却还心存侥幸;希望这是真的。为了进一步验证,便又唱了几声,却五音不全;接着又踏舞步,却走成了正步。遂引起一片哄笑,自觉失了面子,很是滑稽可笑。心想自己本来就是个古板人,却也要赶时髦、学潇洒,真是丢死人了!
于是,他翻出自己过去写的一些文稿,仔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竟忘形地笑了。这些东西,是他多年来,偶尔来了情绪,针对某人、某事、某情、某景,所思、所想、所说后而写的。其中有些,则是专门写给自己的。如今回头再看,觉得很有味道,蛮深刻的。事过境迁,如果现在再要去写,恐怕是写不出当时那个味道了。他赶忙找了几位朋友来,抑扬顿挫地读给他们听。希望能引起共鸣,尤其想听到几句赞赏。现在的朋友,哪还有不懂情趣的。听罢,都异口同声地说,好,好,很好!古板满意了,心里美滋滋的。朋友们走了。他却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边走边说,哼!这不就是些平时的谈话提纲和讲话手稿嘛,又逮住我们给上了一课!
古板有些生气,埋怨朋友们不够意思。有看法可以当面说嘛,背后议论算什么能耐,伪君子!同时也很泄气,顿时觉得所写文稿,确实不中看,尽是些空洞的说教、没用的谈话、迂腐的观念、晦涩的修辞。他意识到自己既没有灵气,也并非才子,这辈子怕是写不出什么好的文章来了。
古板一泄气,就把文稿扔进火炉里,眼看着就飞出了许多火花来。他盯着火炉,不知咋的,突然又想起毛泽东说的“阶级烙印”来。转眼间自己脑门前就刻上了“贼配军”几个大大的黑字。几万人的批判大会上,他成了万人唾骂的批斗对象。所写文稿,不再是一朵朵香花,而成了一株株毒草。古板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睁开眼睛,醒了。方明白确实是在做梦。不过,感觉倒是轻松了许多。
古板见四周黑洞洞的,也静悄悄的,知道已是深夜,就接着继续睡。他很快就又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很香。这回,他成了个大作家。一本传世之作,轰动了全中国、全世界。古板的外号也变了,改叫“潇洒”。古板对书中的框架结构、来龙去脉、人物命运、故事情节以及幽默风格、精美语言,记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他念念不忘,彻底陶醉了。立马就感到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此生足矣!
有两位才华横溢的风流公子,特意为书写了序和跋。两篇文章中都引用了晋代陶渊明的两句诗:“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古板大喜,把两篇文章反复地阅读。一边读一边想着自己的文章。越读越觉自己的“传世之作”暗淡、逊色。古板决意推辞两位公子的好意。他感到心虚,害怕比较,害怕比出高低,更害怕“传世之作”不翼而飞。两位公子见状,哈哈大笑,飘逸而去。古板放心地抱着“传世之作”呼呼大睡。
天色大亮。古板一睁开眼,就觉浑身清爽。感冒彻底好了。可他再也想不起“传世之作”的内容来。只记住陶渊明的那两句诗,尤其记牢了 “忘言” 两个字。他不想赖在床上,也不想再回到梦中。他慢腾腾地坐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寻思:梦是当不得真的。梦想成真,那只是幻想而已。梦如果真的成了真,未必就是好事。噩梦成真,不就是灭顶之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