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孤独的生日(微小说)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冬日傍晚。此时,夜幕刚徐徐拉上。街道两旁惨淡的路灯映衬之下,开始翩然飘落着些许晶莹剔透的雪花。于是,那些缩着脖子疾行的路人们便以为将会有一场企盼已久的大雪落下。不过,当稀疏的状似鹅毛的雪花纷扬了片刻之后,又瞬间戛然而止、消融匿迹了。
……
路边的一家门可罗雀的小酒馆里,刚满六十岁的张广智气定神闲地落座其中;因为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寿。以往他的生日,都是老伴记得并一手操办,如今,她已然去了天国多年,无人再去为他操心、操办此事了。几个月之前,他腾出自己的房子,悉心装修后成了儿子的婚房。之后,自己便找了一处廉租房住下,打发自己的余生。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并未有人逼迫他如此这般;作为父亲,他必须这样毫不犹豫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不久,儿子结婚了。这期间,儿子、儿媳也几次三番地让他推掉租房,跟他们住在一起,但他不愿意打扰年轻人的生活——毕竟时代不同了,属于张广智们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
……
记得半年前,儿子曾信誓旦旦地对张广智说:等到了您老张头六十大寿时,儿子、儿媳好生为您庆贺一下。为此,张广智开心了好一阵子。随着时光渐渐催老了张广智的容颜,儿子、儿媳也似乎忘记了老张头的六十大寿。此时此刻,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正在印度洋岛国——马尔代夫享受着那里旖旎无限的风光……然而,张广智并不在意这些——孩子们高兴就行!他无所谓。他喊来服务员,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一瓶半斤装的北京二锅头。菜上齐后,张广智打开那瓶北京二锅头,分别将眼前的两只杯子倒满,同时又取了一份餐具,摆在一旁。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开始喃喃自语道:老婆子,你在那边还好吧?还能记得今天是个啥日子么?说着说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颊开始抽搐起来;两行混浊的泪水也跟着徐徐涌出了眼眶。过了一会儿,又兀自喃喃说道:还是俺来告诉你吧,今天是俺的生日,俺今年都六十了。你比俺大三岁,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是,俺还没有抱够你这块“金砖”你却撇下俺不管不顾地走了。唉!你说这日子,真是过的风快啊,都来不及让你去咂巴滋味儿就过去了!
张广智用颤抖的手举起酒杯,轻轻地跟摆放在眼前的那只酒杯碰了一下:干杯——老婆子!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庄严肃穆。
……
不一会儿,张广智的手机传来了微信消息,打开一看,原来是儿子传过来的图片——马尔代夫怡人的景致,以及儿子、儿媳灿烂的笑容。霎时间,张广智的脸上也开始泛起了一片怡人的灿烂。
把爱都给了孩子,自己选择静静地离去,不扰不争,默默品味晚年的苍凉,寂寂无言,落寞坚守,无可奈何地老去……
一把辛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