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老妈(散文)
用一生最浓烈的爱,为母亲写一篇瑰丽诗章。--题记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母亲生下我时,已经四十五岁,这是个几乎到了生育极限的年龄。用一些胆小怕事的医生的话说,“这女人还真不怕死!”呵呵!谢谢老天爷赐给了我一个不怕死的老妈,据说我出生时还是个巨型婴儿呢!
其实也没啥大惊小怪的哈!在我之前,每隔二到三年,母亲就生下一个女儿或者儿子,直到我,已经第十个了。在众多儿女当中,我这个满儿是让母亲最受苦,最揪心,也是最头疼的一个坏虫。
小时候的我,动不动就感冒、发烧,为这,母亲花去的心血已经无法计算了。另外,我还有个毛病??——踢被子,一个晚上得踢去五六次。这么一来,母亲操心的事又多了一桩。时间久了,父亲察觉不对,弄了根绳子,在我睡觉时,分三段把我捆住,像捆粽子似的,省得我小脚乱飞。母亲把那根绳子称为“保险绳”,并对父亲的聪明之举大加赞赏。但就算保险绳保险,儿童的快速排泄功能驱使下,一个晚上依然会惊扰母亲好多次,松开绳子,捆上,再松开,再捆上。真感谢母亲的耐心,如果这事轮到我,早把臭小子扔到门外,让他长记性了。
那时候,家里头少年儿童特多,除了一个哥,二个姐,还有二姐的二个女儿都在一起生活。一个家有六个大孩、小孩,关系可不大好处理,弄不好,大的闹,小的跳,可是会鸡犬不宁的,但母亲总有方法。
说说分零食吧!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能干的父亲总有钱隔三岔五带回零食。母亲接到零食,每次都用手秤称重量,然后分成七个等份,四份给我、小姐姐、俩外甥女,二份给已上中学的哥姐,一份留着,看哪个先回家的姐,哥,就给他们解馋。小时候我老是觉得不明白,大姐哥他们几个都二三十岁了,都大人了嘛,还和小朋友分零食,真是羞。许多年后才明白,在母亲心中,子女再大也是儿童,何况家里子女成群,不显示公平、公正,家里还不乱套。
因为遗传了父亲争强好胜的基因,儿童时期的我,特调皮,特顽劣,没事就找人打架,每每人家孩子父母骂上门来,母亲总是诚惶诚恐地赔礼,道歉,然后用家里头能拿出的鸡鸭蛋或者零食哄被我打哭的小孩,直到人家满足为止。在我八岁到十三岁那段时间,母亲为了我而赔出去的东西有多少,我无法计算,而她说过的赔礼的话,恐怕也可以塞满一栋房子了。
也许母亲一贯坚持的大家风范潜移默化了我,读初中后,我变得很乖。
现在想起往事,感恩至深。父亲虽然能干会挣钱,却实行棍棒教育,几乎不和你讲道理,而且特护短。如果不是母亲的耐心,容忍和大度,我们这一个大家族,不在农村掀起血雨猩风才怪。在我生活的范围里,上下仅隔五里路的三个村二千五百多人中,母亲是唯一不受诟病的女人,作为她的儿子,我一生幸运和荣光。
母亲信佛,几近痴于迷信,只要是农村二十四节气,必定上香。从小就屁颠屁颠跟着她摆香案,烧纸钱,煞有介事,但我基本不信佛,因为佛由心生,虚假的跪拜,掩盖不了内心的迷惑。母亲没要求我这样那样,只是嘱咐我重大节日记得烧几柱香,给祖宗一个后继有人的交代。思前想后我还是照做了,尽管我真的没有神鬼观念,却乐意为了她一生的善良而去做自己本不想干的事。
很多人会认为,一个大半生都在抚养后辈的农村女人,面对繁重的家务,肯定是火急火燎,蓬头垢面。可很奇怪的是,母亲总是把自己整理得清清爽爽,始终给人一副雍容尔雅的感觉,在她八十岁时肌肤还细腻如三四十岁之妇女,这很匪夷所思哦!
母亲一生只揍过我一次,那次我触犯了她的底线。
因为母亲迷信,每当我生病几天不好,她就去家门口不远处一棵杨梅树下烧香祈福,村里人都说杨梅树下住着土地公公,而这个土地是坏蛋,经常蛊惑小孩骗人家供品。大概几十次下来,我心理不平衡了,奶奶个熊!你老小子喜欢闹是吧?我让你吃。于是在我十二岁时的某一天,我和一个发小拿着双人锯,把杨梅树砍了,事后还在树下撒尿以示报复。这事被母亲知道后,我挨了一顿狠揍,在我鬼哭狼嚎声中,我体会到母亲母老虎的一面,她用她难得的暴怒告诉我,千万别去践踏人家最柔软、最圣洁的心灵深港。
父亲七十一岁去世后,母亲六十八岁之后她一直和我一起生活,因为成年后,只有我最像她,也因为她最不放心我,生怕我会惹事。
有时候她也会去其他子女家住上几天,但每次都和兄姐较劲,提早回来,理由千篇一律:小子要人管。
是啊!我怎能不让她操心,翻箱倒柜,衣物乱飞,哪一次不是她整理好的,而且半夜酒醉归来,哪一次不是她开灯迎接,泡茶给我,看我沉沉睡去。
前生一万次的回眸,才换回今生浓浓暖暖的母子互相偎依哪!!
一直幻想母亲能长生不老,可是她还是走了,二零一一年二月初八下午六时,老妈在我怀中去世,终年八十四岁。
老妈闭上眼和我告别的那一霎那,我!成了心灵上的孤儿。
从那时起,再也没有人无条件爱我了。
......
后记:
昨夜,梦里给母亲剪指甲,她好像很疼,很痛苦,问原因却没有回答,惊醒时,泪已湿巾......悲从中来,不可断绝,赋诗一首,以遣心怀。
只恨天空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您已是优雅娴静的中年妇女
您用无声的语言
告诉我要学会感恩
却把我藏在感恩的诗句中
悄悄别离
而今
我也渐渐步入中年
早已学会了
乖巧和故作淘气
为何不见您
舒适的笑脸
怎么忍心让我
在黑暗中寻寻觅觅
您可知道
我从小就缺乏方向感
走在东边会
又突然折西而去
多少回
我在密林里徘徊
是您披星戴月赶来
为我擦拭泪滴
今天的我
又一次丢失在街头
惶恐面对车水马龙
人来人往
我呼喊您的名字
映入眼帘的
全都是陌生
孤单的我
注定又一次在风中颤栗
在我手里还紧紧扯着风筝线
那是孩提时舍不得丢弃的丝绳
可是再长
也扯不回远走的脚步
于是转眼
我变成了流浪的小狗
躲在角落里任凭冷落
仇恨的心死死盯住天空
质问它为何把爱和快乐带走
唯独留下我不需要的凄凄惨惨
让我把孤儿的罪名无辜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