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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无畏的信仰 (赏析) ——论莫言《丰乳肥臀》的巨大贡献与艺术思想


作者:鹏鸣 举人,4059.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340发表时间:2016-02-01 22:52:14

【菊韵】无畏的信仰 (赏析)
  
   在中国的小说家当中,莫言是个另类,绝对怪才!
   怪才必有怪相,这叫天造异类。
  
   1992年3月28日,我在一篇《呼唤中国的“大诗”》的文章里曾经说过:“二十年之后,中国必将摘得诺贝尔文学奖。不是贾平凹就是莫言,绝对不会是诗人。”(该文原载香港 2008 年笫 3 期《作家研究》丛刊)。
  
   二十年之后,果然让我言中。2012年10月11日瑞典文学院授予莫言诺贝尔文学奖,有人说是由于他的《蛙》抨击了计划生育,也有人认为他是写了中国落后愚昧的社会现像。其实都不是,只是没有读懂罢了。实质上《蛙》是一部惊人地充满戏剧性的杰出的优秀小说,冷幽默的特色征服了国外读者。《蛙》在美出版,美国人是不理解计划生育政策的。外国人看中的不是国人认为的落后与愚昧,而是小说的艺术性与独创性。大师就是大师,大师之作,必有过人之处。否则,怎能称为大师?又怎么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呢?
  
   莫言是讲故事的高手,他的文字驾驭能力和想象力无人可比。就拿他的鸿篇巨制《丰乳肥臀》来讲,它的深刻内涵与艺术贡献以及审美价值远远地超过了《蛙》,可以说是对中国女人终极心愿的形象概括。
  
   为什么说是心愿而非梦想,梦想是多为自己而梦,而心愿多为他人而愿。
  
   旧社会中国式母亲是没有梦想的,他们眼里只有儿女,而忽视自己。这也是中国旧社会,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定位决定的。丰乳是指丰满的乳房,象征着富足的乳汁去养育后代。肥臀是指丰满的臂部,象征宽阔的盆腔可以让子宫孕育后代。
  
   仅看《丰乳肥臀》这书名,以为是一部色情小说。随便翻了翻,就看到了描写乳房的文字。乳房,第一直观当然联想到性,深层次可以跟孕育着生命之类的有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告密当年僻壤之地人类文明较为落后,动物天性毫不掩饰,描写性行为,男欢女爱的文字自然不少。
  
   女主人公上官鲁氏1900年生人,寿九五,历经清末、民国、抗日战争、国共内战、土改和镇压反革命、反右、大跃进大饥荒、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于是历史有了足够长的呻吟时间。因为丈夫没有生育能力上官鲁氏被迫或主动到处借种生下八女一男,于是历史有了足够大的说唱空间。于是有了一群声名狼藉并各为其主互为天敌的男性女婿:地主恶霸兼抗日别动大队司令和还乡团头目、被枪毙时执意面对枪口的司马库;抗日黑驴鸟枪队队长继而汉奸旅长沙月亮;曾穴居日本深山十五年的捕鸟与武术高手鸟儿韩;抗日团政委继而县长、副县长、农场长鲁立人;因战致半身伤残的八路军志愿军英雄哑巴孙不言;抗战时期的美国飞行员巴比特。于是有了一群不让须眉可歌可泣的女儿:把沙月亮、孙不言、鸟儿韩轮番嫁过,杀了孙不言坦然赴死的大姐;义无反顾当上司马库四姨太并英勇参战中弹身亡的二姐;人称“鸟仙”的三姐;为救全家于无食自卖为妓多年后被共产党干部洗劫并迫害致死的四姐;嫁给团政委当过区长畜牧队长改过名字后在文革中自杀身亡的五姐;与巴比特相爱随即被鲁立人俘虏并被烈属诱杀的六姐;早年被卖后被做“右派”被劳动改造被饥饿被强奸并暴食生豆饼胀死的七姐;大饥荒时期因不忍心拖累母亲而投河自尽的盲女八姐。于是有了一群血统逼真不同凡响的外甥:司马亭的三姨太之子、在父亲被执行死刑后出走成为南韩巨商花天酒地的司马粮;沙月亮与大姐之女后为司马粮殉情跳楼的江湖神偷沙枣花;鸟儿韩与大姐之子、成人后穷奢极欲的鹦鹉韩;鲁立人与五姐之女后任市长因贪污受贿被判死刑的鲁胜利……
  
   所有的后代均为上官鲁氏呕心沥血抚养成人却少有后者的反哺。除了并无血缘关系的司马粮不知所踪外,所有的女儿、女婿、外甥都死于非命在上官鲁氏之前。上官鲁氏是个不得善终的生命的强者,与其说她是这部百年史的主角,不如说她其实更是一个忠实的历史观众。
  
   这其实是一段尽人皆知的脉络清晰的历史,狼奔豕突,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编造是非,却是明白的枉费。时间和空间都证明善恶比是非更真实,更让人牵肠挂肚的津津乐道。
  
   困惑在“奶末头”上官金童的形象塑造。我赞同莫言在自序中的介绍:“作为著者,我比较同意把上官金童看成当代某类知识分子的化身。我毫不避讳地承认,上官金童是我的精神写照,……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的灵魂深处,似乎都藏着一个小小的上官金童”,因为在心里可以把天下人操遍却当面举起拳头不敢也无力落下的拟男人确实大有人在。但我认为这个典型可以出现在另一部小说里而未必要在这里出现。既然有那么坚韧的母亲,有那么多出类拔萃的姐姐姐夫外甥,小弟上官金童为什么不能在众多的落荒而逃之前起哄一把、趁火打劫一把、渔翁得利一把抑或虚张声势一把?可他除了贪恋女人的乳房外,似乎连狗仗人势的本能都不具备,只是一个地道的窝囊废。我怀疑这是莫言先生没有想得太清楚的。
  
   《丰乳肥臀》给我触动最大的是他的细节和他丰富的想象力。他在描写上下的功夫可以说让我叹为观止。每每在描写一个场面的时候,他所想象和感知到的环境的颜色、气味,人物当时神态,都会有细致入微的描述。他的描写是全方位 的,他调动了他所有的神经感觉器官,视觉、嗅觉、味觉以 及经他个人处理过的独特的感受,给你创造出无以伦比的知 觉盛宴,让你尽情的享受。莫言笔下的女性是伟大的。她们 的伟大在于她们经历过的苦难和对苦难的隐忍;经历过的残 酷和对残酷的延伸;她们身上野性、放荡,是自然的磨练和 给与;因为生活本身是残酷的、刺激的、无情而诡秘的。 有人说过,能干的人只想把事做好,不计较情绪。不能 干的人,只在情绪上计较,而不把事做好。上官家的男人, 正是不能干的懦夫,两人经常被上官鲁氏打骂。经常被女人 打的男人,他一定是心里有气的,他一定也是想要打人的。 连女人都可以打他,那他一定是不和男人打的,那么他一定 是只能打女人,别人家的女人他一定是不敢打的,那么只好 打自己的女人,家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打他的妈,一个是自 己的老婆。也就是说,上官鲁氏挨揍的角色安排是早就内定 的。 我们时常说的一句话,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曾坚定 不移相信这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然而在《丰乳肥臀》的 世界中,这种观点在读书的过程中轰然倒塌了。历史向一架 轰鸣的机器,上官家族的人被历史这架庞大、冷酷的机器碾 压的鸡零狗碎、惨不忍睹;然而她们没有绝迹。在可怕的轰 鸣中仍然坚挺着生命的意志。人的命运又仿佛大河中的一粒 沙子,你只能顺着河流漂浮、沉淀;或跑步或驻足,全然由 不得你自己。这是环境的使然。你无法逃脱。上官鲁氏从一 个孱弱的女人开始,到经历的种种苦难、磨难,再到面对苦 难和死亡的坚韧。是她看惯了过多的流血、死亡。她也曾丧 失过生活的信念,也想到死亡,但她挺过来了。她的经历我 以为是无数个中华民族的个体都经历的苦难和沧桑历史的代表;历史的泥沙俱下、浩浩荡荡、迂回曲折……
  
   《丰乳肥臀》是一部史诗。母亲,上官鲁氏,一生历尽苦难。一个清朝末年出生的女子,有着三寸金莲的缠足,嫁进上官家因其丈夫无生育能力,同时其婆婆苦苦相逼和凌辱最终被迫借种生子。在生下七个女儿后终于生下一对龙凤胎由此得一子上官金童。母亲一生历经民国,抗日战争,土改,改革开放。除了在土改的时候有过上一段相对温饱的日子,在其他时代终是受苦。一个女人在动荡的年代了养大八个儿女,几乎是终其一生都在为子女。母亲坚韧,善良。小说塑造的母亲形象固然是大苦闷时代下有着大抱负,大悲悯的人物。
  
   对于母亲,有两个画面印象比较深刻。一,内战中,母亲带领全家逃难过程中,前路无望毅然返乡的决定和在返乡途中哑巴一堆儿女中枪和被炮弹打中后,母亲在彻底崩溃后迅速地坚硬起来。为了活着的儿女,继续无畏前进。二,母亲在蛟龙河被的哥败兵轮奸后想要投水自尽。自尽前,母亲猛然发现高密东北乡的美丽天空和景色,瞬间开窍,当做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最后洗干净身体整理衣服就回家。得需要什么样的一种强大心理和勇气才能让这样放过自己,云淡风轻。这才是对生命的真正敬畏和大悲悯。
  
   上官金童,母亲穷尽一生呵护的儿子。真是个悲剧!一生懦弱至极,堕落,胆小,怕事。一辈子离不开乳房的精神侏儒。作者在自序中写道大概同意上官金童是当代中国某类知识分子的化身。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样的上官金童简直让人恶心。
  
   总的来说,看完丰乳肥臀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来是为母亲一生经历的种种苦难感到悲痛,二来书中对女性的描写,对性的描写,对乳房的文字,都让我觉得及其不舒服。那个年代的女人太惨,那些年代也太可怕!为风俗为那时候的观念。
  
   我非常钦佩莫言的胆识、勇气和良知,他在《丰乳肥臀》一书里把母亲的坚韧与伟大描写的淋漓尽致。读后使我更加敬重天下所有母亲(女性)的伟大与无私。今天好多人不尊重女性,这种人其实是一种狼变,因为他们不知感恩的失去了人性,且丧尽本源。女人生了他(她),他们吃干母乳后却微词不断,甚至咒骂女人。禽兽般的苟窃于世……
  
   莫言的小说里充满了隐晦的象征。
  
   蛟龙河、黑水河,养育了河边的人们也吞噬了无数的生命;七层宝塔,母亲精神的寄托、母亲最后的栖身地,坍圮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里;母亲的坟茔,在穿制服的人的威逼下必须迁移——因为要扩建城镇……
  
   回到小说的名字上,据莫言本人的解释,丰乳象征的是母亲,肥臀象征的是大地。小说里充满着对乳房的各样想象、赞美,他们是男人的诱惑是孩子的命源是一代一代可以繁衍传承的根本。可是,小说里的女人们被欺侮被蹂躏被作践,畸形扭曲的各样关系里,最终受到伤害和戕害的都是女性。为什么最柔软的肩头要承担最苛重的欺榨,最丰美的地方要被上帝都不能饶恕的各样原罪来刀刀凌迟?自诩最了解乳房的主人公上官金童,有着严重的“恋乳癖”,他吸干了母亲的乳也吸干了母亲的血。精神强健的母亲喂养出了一个无能的甚至一度精神错乱的儿子。播下龙种生出跳蚤,谁之过?东北乡广袤的盛产高粱和小麦的土地,曾战栗在天灾人祸下,也颤抖在追逐金钱的世道中。她如同母亲一般奉献着自己的乳汁,喂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子民,但没有哪个子民对她敬畏、小心呵护。曾经的她袒露的胸膛上浸满了她的孩子相互打斗而迸溅的鲜血,她用她宽厚的身体接纳了一个又一个孩子腐烂的肉身。后来的她也是任着自己孩子在自己的身体上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如同木偶傀儡、行尸走肉。
  
   大地无言。母亲无泪。
  
   我知道,莫言皈依了怎样一种信仰,一种能让大地的子民安宁无畏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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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关于莫言,有不少学者分析过,而作者从思想方面的解析有独到之处,莫言以他独特视角给读者展开了一幅图画,用一位老人的一生剖析了社会,经历了几次风云的上官鲁氏从清末一直到改革开放,故事便围绕着她的八女一男展开,关于乳房及性的描写,并不是下流之写,莫言通过人物思想,所处环境以及对于人物掌控上都有独特之处,母亲的形象坚韧坚强以一种无畏的精神树立起来,她对生命有一种新的诠释。而儿子则一事无成依赖成性。作者深深体会出了从旧社会过来的母亲以一种隐忍坚韧的性格伫立于世。莫言感动于她,作者也感慨于她,以一种信仰安宁于大地。剖析《丰乳肥臀》也是一种人性的寻觅。推荐大家欣赏,赞!【枫魂帝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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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枫魂帝星        2016-02-01 23:03:33
  谢谢鹏鸣文章,让读者可以更多了解莫言。能深刻领会到他作品中的内涵。冬安
拈月为诗,清静做文
2 楼        文友:静谧的时光        2016-02-24 12:04:50
  精彩,好文,无畏的英雄,当属于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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