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玉杯孝道征文】被拖延的婚期(散文)
表妹伟伟去上海,已经十几个年头,至今单身贵族,不嫁人,不生子。为了追求高标准生活,在这座中国的经济、金融中心,繁荣的国际大都市里奔波。
曾经姑妈对表妹的这种做法非常不理解,一度在我面前念念叨叨,使我的心也融进对表妹的终身大事惶惶不安中。我们担心她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今生不为人母,留下晚年孤独凄凉之遗憾。
表妹打小就成为姑妈心中贴身的小棉袄,为了培养表妹在舞蹈和歌唱方面取得好成绩,姑妈倾情了年轻母亲的一腔热血。一边工作一边接送,直到表妹伟伟走进沈阳歌舞团,全国到处演出,姑妈方卸下心中包袱。而后的岁月,等来的都是女儿捷报频传的好消息。
八七年,因演员竞争力强,表妹且已过舞蹈演员的最佳期,离开了歌舞团。回到老家,接替了姑父物资局工作的班。
新的工作刚刚开始,全国性下岗失业的大潮汹涌而来,表妹未能幸免。一大家子人,姑父姑妈退休,大表弟最不幸地迎接着下岗离婚的打击,带着残疾的身体与女儿寄居在姑妈家。而正逢恋爱期的小表弟也没能逃过失业的重撞,一个地道的工薪族家庭顷刻间瘫痪了。
姑父病重期间,姑妈想到用儿子结婚大事冲冲喜。可这一做法,没能挽救姑父的生命。姑父走后,姑妈仅靠基本工资维持已经娶了儿媳,大儿子和孙女、小儿子和新媳妇、姑妈和表妹,六口人的生活。家里面临的困境和危机,时时困扰着姑妈和表妹的心。
忧心重重的表妹决定哪里工资高,哪里好生存,就到哪里去。姑妈把一切期望,都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
表妹选择了上海,到了上海后,找到小义乌做了个体批发老板的打工仔,工资是当地的两倍。表妹悟性强,工作积极热情,半年后有很多个体老板想把她挖走,为其效力。表妹也就在可能的情况下跳槽,逐一摸索经验,熟识进货渠道。一年后,表妹回到家里贷款,在上海小义乌租兑摊位,做起了手工艺品批发生意。
生意渐渐红火了,缺少人手,表弟家又添了孩子,姑妈一个人无能力帮助两个儿子。表妹就将表弟一家拉扯到上海,由表弟帮助表妹打理生意,弟媳在家照顾孩子。
那些年,表妹一个人承担老家哥哥的保险,公租房变成个人产权房;侄女上好学校及高等教育经费等,解决一系列后顾之忧。上海的弟弟这边几经培养深造考核晋级,已成功地成为小义乌某部合格的经理。表弟孩子在上海封闭式学校上学,弟媳的综合素质,工作能力在伟伟的严格要求帮助下提高了。
危机过去了,经济好转了,姑妈催促女儿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伟伟电话里说不急,好像还有什么大事等待她去做完。
姑妈絮絮叨叨的惆怅,让我们整个家族都跟着悲凉。我们到一起就揣摩表妹的心理,小姑妈说可能老姑娘没人要了,表姑说是心性高,叔父说应该给她拟定婚姻,强迫她回来结婚。表姐说,若这样她会走漏风声,让表妹赶紧找个大学生,生个孩子抱回来完成任务算了。老家的我们简直为天那端的表妹操碎了心。
天有不测风云,日有阴晴圆缺。就在我们的心思全部用在表妹身上时,姑妈生病了,经检查是直肠癌。老天真是不公平,美女姑妈,善良姑妈怎会让她得这种病。表妹伟伟比任何人都上火,她从上海飞回来,为姑妈治疗。
治疗期间,她为姑妈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手术后的康复工作,表妹像个慈母,做得更加耐心细致,对姑妈饮食定时限量,温柔督促。在女儿精心护理下,很快身体恢复起来。
姑妈这辈子喜欢旅游,只是没有精力。当与死神擦肩而过,才真正想得开放得下,不再为大儿子父女俩的衣食住行牵挂不休,死守家门。
伟伟带姑妈飞到上海,陪她逛苏杭,看西湖。去北京看故宫,看小桥流水下金鱼嬉戏。又陪姑妈回姑父老家邯郸一一拜见亲人。姑妈及两边的家族人都很满意,庆幸有这样通情达理、如此孝顺的好女儿。
几年后,姑妈疾病复发,经检查转移成胃癌。痛苦而漫长的治疗期间,表妹又停下上海生意,全心全意守护在病床前,悉心关怀。跟随姑妈的苦痛而苦痛……
姑妈临终,惦念两个儿子和孙子孙女。表妹握着姑妈的手,答应会像她健在时一样照顾他们。
姑妈走后,表妹把哥哥侄女接到上海,为他们安排工作。我与表妹有事打电话。每年春节,表妹都会用手机微信发来与表弟两家人的近照,向我汇报一年的奋斗结果。我也会发去我们的近照,让她小以了解。虽然我们相隔遥远却时时感觉在咫尺,因为我们的心从来没有远离过。
每次通话或微信,我都以姑妈的口吻,督促表妹伟伟找对象结婚吧,趁现在有生育能力生个孩子,今生不能枉做一回女人啊!
以前无论我劝说多少,表妹都会淡淡一笑了之。我对她一味追求单身贵族生活实在有些不解甚至嘲笑。直到多年后的今天,猴年的正月初二,表妹发来的全家福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表妹羞答答的告诉我,这位面容善良的男人是美籍华人。她准备今年六月份回老家和他登记结婚。在我心头闪过闪婚念头想发出疑问的瞬间,表妹继续对我说,姑妈当年去上海时见过的,也同意的。只是为了扶持两代人,婚期才拖延。
“这回好了,侄儿侄女的前程都安排好了,哥哥弟弟两家人的生活也都好起来,我可以放下心来,安排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表妹的声音终于如释重负了。
这时,我对表妹油然而生敬意。世界上的孝道琳琳种种,原来表妹这个智慧型事业型的女儿,她的孝道方式不张扬,像天空的朝霞默默升腾,默默付出。为了顺父母亲的意,为了表达一份对父母真诚的孝心,她代替他们倾情着全部的热忱。
表妹的善行与美德,是一个女儿对孝道的独特诠释。表妹这种埋藏至深的孝道,似乎比张扬的裸露的孝道更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