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断了联系，不代表我不想你，走到哪里还是会有惦记……耳机里传来夏天的《不再联系》，我听着听着，眼角就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在地，像一朵水花激起层层涟漪。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对这首歌情有独钟。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想起你就泪湿眼眶。只有我自己知道，2016年的夏天，我的你，遗失人海。我的爱，散落天涯。
　　 ——写在前面
　　
　　 （一）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城市。漂亮的高楼大厦，繁忙的交通大道，还有在我面前飞快行驶的小汽车都是我前所未见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手被许琴牵着，我想，我一定会活蹦乱跳的到处转悠。喔不，我怎能直呼其名？严格意义上来讲，许琴可是我的母亲。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她站定，指着前面一栋高端大气的别墅:“然然，漂亮吗？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家？我心中的太阳陨落了，我没有家了，我的家已经没有了。
　　 我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镶了金边的大门。透过围栏，不远处矗立的房子富丽堂皇。我点点头，“漂亮。”
　　 刚越过庭院，一阵低沉的琴声就传入我的耳膜，婉转柔长，好似天籁。那一刻，我竟像着了魔般挣开母亲的手。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呼唤我。
　　 那么，是谁呢？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清秀俊雅的眉眼，白皙修长的手指，黑白分明的琴键。心的悸动，那样清晰，这一眼的惊艳，再难忘怀。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哐”的一声，我还如痴如醉地听着，琴声便嘎然而止。察觉到我这个不速之客，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微微一皱。
　　 我刚想说点什么，紧随而后的母亲便把我牵到你跟前，“小辰，这是然然，你的妹妹，今天刚从乡下回来。”
　　 哥哥？我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你就是我的哥哥林亦辰吗？
　　 你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立即扬起笑脸，脆生生地叫你:“哥。”可下一瞬，我的笑容就硬生生的在半路凝固。
　　 你默然的瞥了我一眼，移开了视线。我的小手开始紧握，我看到了你眼中的疏离。是的，对我的疏离。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抱有的戒备，那双好看的眸好似一汪深潭，望不见底。
　　 你应该戒备，不是吗？我只是个误闯入城市的野丫头，来到了本不属于我的地方。我穿错了水晶鞋怎能有快乐？再上一层胭脂也不美。
　　 你的侧脸忽暗忽明。
　　 我的不安无所遁形。
　　
　　 （二）童年的纸飞机，再也飞不回我手里
　　 天空是纯净的蓝，漂浮的白云像棉花糖。不远处的小村庄在余晖的映衬下，显出一派安宁。
　　 那里有泥泞的小路，幽静的树林，延绵的山峰，还有朴实的人们。我喜欢那里，那里有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奶奶——我心中永远的太阳。
　　 我们穿简单的粗布麻衣，吃索然无味的野菜，做千篇一律的耕耘。但我们身上却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有人说，幸福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而我要说，幸福是奶奶爱我，我爱奶奶，我陪她走过春夏秋冬，一块看细水长流。
　　 可是，我忘了，上帝最爱热闹，不过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就输得遍体鳞伤。
　　 我哭，我吼，我闹，可是，又什么用呢？奶奶一如往常般躺着，仿佛是睡着了，只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心脏好像被什么挖空了一样，没有血，却疼痛异常。我拼命的张大嘴巴，可是发不出声音，我努力的举起手来，却怎么也牵不到奶奶的手。
　　 原来那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并不会按照它预定的轨迹运行。那么世事的难料，生命的无常我该怎么衡量？
　　 幸福？再也无从谈起，就好像它从不曾在我身上停留。之后外地的父母找到我，顺理成章的接我回家。
　　 “林亦然——”
　　 你温润的嗓音乍然响起，打破我凌乱的思绪。是我的错觉吗？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三个字从你口中吐出来，竟觉得好听的不可思议。“我?”，我想，我那时候的表情肯定很滑稽，不然为何你不耐烦地重复:“没错，是你，就是你！”
　　 我颓废的垂下脑袋，心里咯噔一声:完了！我竟然在你讲题目的时候神游天外。你用红笔飞快地在习题集上画着圈圈:“这题，这题，还有那题都解给我看。”
　　 “我……我不会。”不管之前的你看上去多么冷漠，我的这句话一落，你再也不能维持面具。终于，你暴跳如雷:“林亦然！”
　　 我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惊讶你的反常。你就跟放连环炮似的一句接着一句“林亦然，你怎么会这么笨？”
　　 “……”
　　 “林亦然，纵观一中，像你这么笨的人实属罕见了。”
　　 “……”
　　 “林亦然，你笨成这样，爸妈知道吗！？”
　　 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我竟“噗”地笑出声来。林亦辰，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幽默？看着这样的你，我嘴角的笑越咧越大。那一刻，我卸下所有的自卑，笑得像个小孩子。
　　 “林亦然。”
　　 “嗯？”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
　　 我笑起来的样子吗？我怔怔地望着你，竟在你凝视的瞳孔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该用怎样的成语来形容呢？我的脑海里快速的想起四个字:“巧笑倩兮”。这样老套的对白，仿佛似曾相识。记忆深处，那个温暖的声音一直陪伴自己长大。她说:“然然真漂亮。”
　　 “然然的眼睛真美。”
　　 “然然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个天使。”
　　 有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太真切。那么，我可不可以像聋子一样听不到，像瞎子一样看不到？在看不到听不到之前，得到你温暖如光的拥抱？我好像又听到了你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三）你是王子，她是公主，我什么都不是。
　　 不记得是哪一天，我终于看到了你嘴中“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我扪心自问，跟她比起来，我简直就过不了场。如果我是绿叶，那她就是鲜花；如果我是丑小鸭，那她就是白天鹅；如果我是落难天使，那她就是人间精灵。
　　 所以，当她踩着小碎步，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很没有出息地退后了好几厘米。对于我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你好，我是苏倩。”我知道，她叫苏倩。
　　 在此之前，我早就听说过苏倩的大名，实验一中的才女，长袖善舞。有人用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来形容她，现在看来，再恰当不过。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这么关注她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她和你一样，常年挂在金光闪闪的红榜上。你是万年第一，她是千年第二，你是无人不知的钢琴王子，她是无人不晓的招牌校花。
　　 才子配佳人，王子与公主，关于你们的谣言，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只是，你们会像童话写得那样“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我抬起头来，有细碎的阳光洒进我的眼里。我也学着苏倩的语气:“你好，我是林亦然。”
　　 她温柔地笑笑，杀伤力却十足:“你就是最近跟亦辰走得特别近的转校生吧？连名字也仅有一字之差呢。”果然是冲着你来的，我呵呵两声，暗暗翻白眼，当然了，我们是亲兄妹，一个爹妈取的名字，当然差不多。
　　 我张了张口，我想说，其实我是你的妹妹。我知道，她肯定把我当成假想敌了。可是看着她白裙飘飘的模样，想想你不屑一顾的眼神，不知什么作祟，我脱口而出的是:“是啊，缘分这东西，该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
　　 话一出口，我就看到她俏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变来变去，好像调色盘。我知道，这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要是我知道，我一时逞口舌之快所带来的后果，这样的场景就是再来十遍，我也不会说这句话的。可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
　　 当天晚上，我就得到了应有的报复。我正在学校的女厕所洗手，还没弄清除状况，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从后面关上。我惊恐的瞪大瞳孔，扯开喉咙就大叫。
　　 可是，任我拼命的拍打，门外也是一顿冷嘲热讽:“呵，这下知道错了？才来实验一中多久？就敢跟我们的校花叫板？真是不自量力。”接着，钥匙旋转的声音就喀滋喀滋的响起。
　　 然后，门就被反锁了。我绝望地顺着门沿蹲下来，内心的委屈无法明喻。我就像个孩童，历经重重磨难，跋山涉水，来到成人的世界。我望眼欲穿，看不见这个世界的样子，我侧耳聆听，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我想法设法，跌跌撞撞，终究还是搞不清这个世界潜藏的规则。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我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是，现在都放学了，厕所空无一人，有谁还会来救自己？在这个学校，人生地不熟，又有谁会惦记自己呢？林亦然呀林亦然，别说这个学校了，在这座城市，你又认得几个人？
　　 再扩大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恐怕都没有人知道你来过。就算在这里死掉了，也没有人在乎你。你要说你的父母吗？呵，那两个从小就扔下你和奶奶的人？他们除了生下你，还为你做过什么？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不住的叫嚣，他们只是太忙了而已。是啊，他们很忙，忙着挣钱，忙着在城市扎根，忙得忘记了家乡，忘记了自己的母亲和女儿。我越发自怜自哀，七七八八地乱想一通。
　　 奶奶说过，永远不要失去自己的骄傲，因为人一旦自轻，就会卑微到尘埃里去。可是奶奶，我现在已经闻到灰尘的味道了，干干的，涩涩的，像眼眶里的泪，想流又流不出。
　　
　　 （四）若你的笑容如光，又怎会轻易悲伤？
　　 我一直蹲着，蹲得腿脚发麻，全身瘫软。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渐晚，夜凉如水。
　　 我痴痴地想，如果温度再降低一点，是否足以将我整个人僵化？如果温度再再降低一点，是否足以将时间定格？如果温度再再再降低一点，是否可以让地球也停止转动呢？
　　 我用尽全力地抱住自己，企图抵御一点点的寒冷。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用力，抱住的东西，除了一团空气，就只剩下淡淡的月光了。是的，月光，这是唯一的光亮了。
　　 等等！月光？！我突然脑袋一个激灵，顺着光线的来源看去。那是大门顶端的一扇经久未修的窗户，玻璃片都缺了一角。可是，就这一认知，让我暗淡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
　　 我强撑起身子，踩上梳理台，用扫把头打掉剩下来的玻璃片。然后，我做出了我这一生最勇敢的一件事，硬着头皮跳下去。我不知道跳楼的人此刻的心情是不是都如我一般，闭上双眼，心里大喊一声，不疯狂不成活。
　　 在纵身一跃的那一刻，我听到了玻璃扎进肉体的声音。我才知道，原来，疼痛也是会有声音的，像极光吞噬星空，白昼替换黑夜时做出的垂死挣扎。童话故事里都说，在公主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有一位王子出现。
　　 于是，我怀着最后的希冀，期望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都说，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如你所料，我没能等到王子，而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瞧，我呲牙咧嘴地自嘲，事实证明，我真的不是公主，顶多就一灰姑娘。我想爬起来，想让世人看看，我是多么努力的往上生长。我也曾高傲头颅，奋力追逐耀眼的太阳。我也曾像你像她，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渴望着也哭着笑着平凡着。
　　 可是，我一动，疼痛就开始蔓延。人的一生为什么要那么累呢？过了一站，又马不停蹄的去往下一站。倦意钻了空子，一下子就占据了我的意识，就在我慢慢瞌上双眼，要睡去的时候，我感觉周围有脚步声走来走去。
　　 接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就传入了我的耳膜。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嘈杂的人群，吵得我心烦意乱。别吵别吵，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但他们不但没有听我的，还扯我的胳膊，抬我的腿。这样一来，我就更痛了。就在我打算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声怒不可遏的低吼响起:“那是我妹妹，你们滚开！”
　　 “滚开！
　　 “你们都给我滚开！”
　　 一声接一声，嘶声厉吼，像是要把肺都吼出来似的。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了，是你，林亦然是你对吗？你来了吗？我终于挣开眼睛，才发现，我早被人围得滴水不通。我看见人群被你吼声震慑到，动作利落地让出一条道。
　　 你就这样走过来，健步如飞，虎虎生威。我好像看到，一束圣洁的白光打在你的脸上。你如身披铠甲的勇士，降妖除魔，打怪升级，一路向前，来到我身边。只是，你眼球布满血丝，神色有些许的憔悴。
　　 你怎么了？你一向干净整洁，怎么会容许自己这样出现在大众面前？我冲着你笑，像刚开始遇到你时那样，笑容像百合花般缓缓绽放。可不知怎么了，笑着笑着，就有泪簌簌落下。
　　 你立马就慌了，手忙脚乱的推开拉着我的老师。你说:“不哭不哭，然然不哭。”你伸出手给我擦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完。因为在你那句话落下来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掉的更凶了。
　　
　　 （五）你是我的小妹妹，只管吃糖不吃苦。
　　 你颤抖地拉我入怀，我的头被你放在左胸膛，最接近心脏的地方。我莫名地就心安了下来，也并不觉得很痛了，真的，只是有一点点而已。你不知所措的模样，让所有熟悉你的老师和同学都跌破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