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回家(小小说)
雨越下越大,铺天盖地而来。乌云笼罩着人间,似乎要把那些逆天的人儿吞噬。
往来的车辆穿梭不止,行人披着雨衣,撑着雨伞,匆匆回家去。
他蜷缩着身子在一广告棚下躲着,无论怎么缩,雨水还是无情地拍打着他骨瘦嶙峋的身子。苍白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成两道别致的“风景”。
他接过雨水,一把把脸洗净,泥黄色的水顺流而下,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了,两块颧骨高高凸起,凹陷的双眼是那么无神,望着空洞洞的天空:逆天了,逆天了!老天爷,你怒吼吧!
路上依稀几个行人用不同的眼睛看着他,又不敢靠近。
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离开家第三天的他直接躺在雨里任由天命,泪水和雨水一道,难辨雌雄。
天似乎感应了他,一道刺眼的银光闪电划破天空,巨雷颤抖震得地动山摇。
轰隆——!
巨雷直接劈到了大柱的床头,把正在睡懒觉的他打醒了。
还在读小学的女儿看到突然醒来的他,怯生生地恳求道:爸爸,去把爷爷找回来吧!我想……
“找什么找!他不在我还清净呢!”没等女儿说完,他就狮子吼一般。
真是逆天了!原来,大柱是个独生子,因为父母经常依着他以致于后来染上赌博,叛逆,父母怎么劝也没用。
最终嗜赌如命,与妻子不欢而散,母亲又在妻子离家后几天突发心脏病而去,大柱似乎近了崩溃的边缘。
自从母亲走后,大柱脾气更加暴躁,经常骂他:你个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他总是又气又无力反抗,老泪纵横进房去了,拿着老伴的遗照看看,笑笑,摇摇头。
懂事的女儿正要开门进去看爷爷,不料他又训斥道:看什么看!写作业去!
低头抹泪,写什么作业啊,泪水模糊双眼……
他简直就是一头面目狰狞的狮子,失去了人的本性,对女儿的哭泣无动于衷。狠狠地把一个玻璃瓶摔在地上,奏出瞬间的凄美音乐,又余音未了:谁知小小年纪的她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委屈与痛楚?
听着外边的动静,房里的他更是心如刀绞:都怪自己早没管好这逆子!现在让孙女也受苦了,还怎么跟老伴交代啊!他重重地捶着心口。
终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晚上,他忍痛离开了这个家,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临走前,他轻轻推开孙女的房间门,怕打扰孙女睡觉就没进去,在门口看到她睡得如此香甜才安心离去。
刚转身,走几步,客厅大门竟然是开着的,还站着一个人:外面太黑,拿把手电出去方便点。
他气得本想把手电往地上一砸,但是想到正在熟睡的可爱孙女,他忍了。留下一个蹒跚的身影,月光清冷。
次日早上,太阳不见了,阴沉沉的。女儿哭了,叫喊着:你为什么赶走我爷爷!为什么!
他两手一摊,面无表情:是他自己走的,我没赶。
为了给爷爷讨回一个公道,她不甘示弱“就是你赶的!你总嫌他唠叨!”
“啪!”重重一巴掌打在她稚嫩的脸蛋上,她停止了哭泣,捂着脸跑进了房间,偷偷从书包里拿出爷爷奶奶的照片:爷爷,你在哪儿?萱儿想你。泪水,一颗,一颗落在照片上。
爷爷离家三天了。这天晚上,萱儿决定拿出“法宝”——笔和纸,她要给爸爸下一纸“对决书”。
我妈妈走了,你妈妈没了;我爷爷是你爸爸,你这样对你爸爸,以后我也这样对我爸爸!
她趁着爸爸去冲凉的时候,钻进他房间,把这张纸条放在他的钱包上。因为每天睡觉前,他总要点点数。
冲凉出来的他看着这张纸条,紧紧地抓着拳头,死死地盯着那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像要把它们吃了,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少顷,拳头松开又不禁一屁股坐在床上,又一顺势摊下,望着天花板,似乎明白了什么。
彻夜未眠的大柱一直这么躺着:他能走到哪里?
他的腿在战争年代受过伤,每到雨天就会疼痛难忍,根本无法走动,这几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他……
大柱使劲闭上眼睛不让自己想太多,他怕。可眼睛一闭又浮现父亲教自己走路的影子,一睁开眼睛又想起他离家时蹒跚的身影。
辗转反侧,直到天亮。
这天,他比以往更早把早餐做好了。看到萱儿过来,扳着她小小的肩膀,看着那水灵灵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萱,爸爸知道错了!咱们吃了早餐就去找爷爷,接他回家!
第四天,天放晴,却依然阴沉……
祝您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