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征文*心帆】萝卜土豆的诱惑(散文) ——菜样年华
一、萝卜的沉香旧事
冬日的暖阳下,他笑眯眯地敞开胸怀,回味着陈年旧事,阳光里呈现一片白花花的馨香。
当他风华正茂的时候,他参军了,每天在菜畦操练。单薄的绿军衣在西风中英姿飒爽,虽然生活多是餐风饮露的辛苦,但他是傻小子睡凉炕仗着火气壮吧,并不曾觉得。
常看他们操练的“大白菜”爱上了他,常对着他搔首弄姿。他目不斜视,但心底承认差点是被诱惑了,大白菜在风中起舞的绿裙和白白的大腿,也曾让他晕炫。他还记得大白菜不怀好意地问他,“怀孕的女人与萝卜有什么相同点?”他瞪着迷惑的眼睛,一头雾水。大白菜哈哈大笑,“都是拔晚了的缘故。”
他羞红了脸。
但他把持住了自己,他觉得大白菜太轻浮了,会没有好结果。果然,没过多久,大白菜被粗暴地撕下外裙运走。结果么,多是变成老酸菜吧,在大瓮坛里心酸,只能在暗无天日中回忆往日的招摇。
他最初喜欢的是窝笋,他觉得窝笋跟他一样,不断在充实自己,是一个有内涵的姑娘,而且,他觉得窝笋姑娘太苦了,确乎不见一丝儿血色。他是个有同情心而善良的小伙子,心地纯净,他并不是大白菜姑娘取笑他的,是“花心大萝卜”。
他们成婚了。他惊奇地看着窝笋姑娘褪去翠裳和厚厚的秋裤,那如玉的纤腿与他交织着扭在一起,粉丝们也来捧场,给他们披上香菜的花冠,生活的酸甜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他们幸福得想哭。那个婚礼太隆重了,人们都赞不绝口,叫他们——“凉拌三丝”。
他的美也曾被单独赞美过。在盛大的宴会上,他被雕刻成花儿,摆出各种姿式,他被珠光宝气的富婆们欣赏着,他觉得被人当成兔子似的,觉得很受侮辱。他宁肯被人们从地里拔出来洗洗就吃,他们叫它“水萝卜”,那是外皮白内里红的萝卜,那是他追求心里美的印记,他们有时也干脆叫它“心里美”。他很乐意,他至少得到了认可。
“吃着萝卜喝着茶,气得大夫满街爬。”他想着这谚语,不禁呵呵笑了,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他身体的水份渐渐干了,他被装进瓦坛,伴随着人们“萝卜都靠不住”的流“盐”蜚语,他沉默是金,把自己的金身重塑。当人们重新记起他的时候,都赞叹惊呼,“好香的萝卜干”,争相投入口中,品尝那一丝丝甜脆爽口。
那些水分完全消失的,便被晾在一旁,变成“风萝卜”了。
当人们炖大骨浓汤时,那油腻腻的郁闷总让他们再次想起他来,他是百炼成钢的“风萝卜”,没有什么能让他驻足不前,他依然有军人的气魄,冲锋陷阵总在前。他仿佛找回旧的一些丰腴,但更有咀嚼头了,回味陈香。
他又记起了曾在菜畦地唱的情歌——
小笛夜鸣飞,菘园犬吠微。青缨霜露浸,翠袖紫钗依。
落木题红意,流芳绣锦围。空山明月起,小筑叹腰肥。
二、土豆羹的诱惑
山野的风让我清爽,我也有小小的梦想,便是走出这片大山。
山里的小伙儿,浑浑沌沌,没有棱角,朴实而厚诚,内心如玉。就是全部剖开来看,依旧是表里如一的纯洁。
我进城了,遇见一位很洋气、一身紫衣的姑娘,她开口可真冲啊:“你看你,你看你,浑身土不啦叽,连名字都带着土字。”
我斜了她一眼,不屑地说,“我也有洋名字的,我叫洋芋,可我不稀罕,还是愿意叫自己土豆。”
是的,我是土豆,还有人叫我土蛋、山药蛋,还有个学名——马铃薯。那个冲我嚷嚷的姑娘,叫洋葱。也许是命里注定的,她常常与我相伴在西餐厅打工。“什么,鲜花插在牛粪?她不是鲜花,我也不是牛粪,我是最招人喜爱的土蛋。”我不满意有人的不服气。
那天在海滩,许多漂亮的姑娘都与那个帅小伙打招呼,其实她们喜爱的是我,虽然她们没说,但我知道。
他的艳遇惹得很多人的羡慕,另一小伙向他问取经验时,他告诉说,“看见那边有一堆土豆么,你来沙滩时拣一个土豆,塞在你的泳裤里就成。”那小伙恍然大悟,“这么简单,我也会”。
果然,他吸引了很多眼光的注目,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全是惊异的眼光,——他的屁股后突起一大砣,像是人猿未尽的短尾。
我哈哈大笑,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落进沙窝,还止不住地仰天大笑。
小孩子最喜欢我的开朗,我也喜欢与小孩们一起玩,因为我的心事只与他们一样的单纯。炸薯条、土豆片永远是孩子们最喜爱的,为了他们,我愿意水里来,油里去,不辞辛苦。
醋溜土豆丝、青椒土豆丝、干煸土豆丝,这千丝万缕,都只为孩子们打开一扇逻辑思考的门,把看似复杂的沉思,都化为简单的结果,让孩子们更高、更强。
我还能帮助爱美的姑娘们减肥。以前有一个误区,认为多跟我在一起,也会跟我一样浑圆无腰。这真是大错特错,只有我的圆满,才衬得出她们的粉嫩和窈窕。“新膳食指南”就将谷类和薯类列为主食,因为在体内的产能比较低。
俎豆千秋事,贤人万世师。
我与凉水为伴,“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细碎蒜粒,土豆泥融,加上葱花、食盐、胡椒粉,再滴熟油少许,星星浮于表面,便是一道美味的“心灵鸡汤”。熟油最好是农村小作坊榨的菜籽油,便是黄浸浸、油汪汪如土鸡汤一样的诱人了。
土豆泥当然也可以做成土豆泥饼,好像是穿西装、喝咖啡的壹周立波秀,虽然看着有掩不住的土气,却着实招人喜爱,比葱油大饼更利于健康。
一位伟人在《念奴娇.鸟儿问答》中记载了我的功劳,“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也作一首《念奴娇.土豆羹》——
任它齑粉,伴清水、烹碎泥融羹软。笑撒青葱,香浸透、人道羊脂白盏。扑鼻浓馨,勾人悦色,梦里婵娟恋。倾城之爱,我心依旧无变。
犹忆初涉红尘,紫衣还笑我,浑圆羞腆。万缕千丝,椒俏也、回味酸甜无限。和粉匀煎,红颜瘦减看,蓦然飞燕。人间天上,玉郎情重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