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妈妈的品味(散文)
年假回家。当我推开我房间的门,有种错觉,我结婚了。但见那玫瑰红的床单,被套,枕头铺满了一床,红的喜庆,红的俗气,红的刺眼,红的让我想笑又笑不出来,妈妈,您真可爱。
前几日,妈妈打电话给我:“妈妈将你的床都铺好了,给你换的崭新的床单和被套。”我的脑子里浮现的是浅白底纹,上面绣有粉色小花的清新与雅淡,完全不是眼前婚房的景象。
这样的事,读大学的时候也遭遇过几次。
有年寒假回家,没带羽绒服,冻得哆嗦,奶奶看不下去,从她的老箱子里翻出来一件黑色大袄和一条肥大的棉裤,对我说:“看奶奶这衣服漂亮吧,很正,穿上吧,这料子不错的。”我硬是冻到去挂水,也没穿上这身“正”的衣服。
又有年,我穿一件小棉袄搭配一件小裙子,奶奶就觉得我仿佛赤身裸体的走在大街上一样,三番两次说道:“不好看这衣服,不大气。”我当时小丫头性子,顶嘴道:“奶奶,您过时了,这很好看啊。”
是妈妈奶奶们的品味有问题吗?
她们看不惯你的发型,你的衣着,她们觉得你就应该“板正”,不应“妖娆”。她们挑东西尽是红的,只为喜庆;她们对你几百元一套的化妆品嗤之以鼻,在她们眼里,还不如10元钱一瓶的大宝;她们对你花一千元买一块布穿在身上甚是不解,在我奶奶眼里,还不如那件黑色大棉袄;她们觉得你花了800元做的梨花烫还不如简单的马尾,她们觉得你那6000元的苹果6还不如她那可以大声报号码的老人机好用,是的她们的品味真有问题。
她们的品味真有问题,穿着个大围裙,原始生长的发型,沟壑纵横的脸庞站在锅前被油烟呛得直流眼泪,用那围裙随便擦擦,一点都不顾淑女形象。
她们不懂在秋日午后,坐在窗前,品一杯卡布奇诺,读几卷书的诗意;
她们不懂肖邦,莫扎特,不懂音乐可以静心,但她们却可以把《最炫民族风》唱的很好;
她们不懂梵高为什么要割掉耳朵,不懂那些没穿衣服的画像为什么就成为了艺术经典,但她们过年挑的对联总是最具有年味;
她们不懂香奈儿五号和GUCCI为什么那么贵,不就和六神花露水一样香香的,不就是衣服穿在身上么?
她们不懂为什么喝红酒为什么要拿高脚杯,一口一口地品,她们都是大口地喝,大口地咽。
是啊,她们真没有品味,我曾经也这么以为。可是,今年,已经大学毕业半年多的我,穿了一件粉红的呢子长大衣,配上淡雅的长裙和素雅的长围巾再配上精致的眼镜,让我看上去就像我奶奶说的那样是个“有用的人”和“读书人”。我奶奶有史以来第一次和我在品味这一领域站在同一阵地。奶奶笑着说:“这次这身衣服很好看,看上去大气。”
大气,我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前几年,她们也一直说这个词。我在想到底她们说的大气到底是什么?不给自己做任何修饰,素面朝天,穿着奶奶般的大黑棉袄?不是,我莞尔一笑。
我们的奶奶妈妈们,大多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没接触过时尚,没有接触网络,她们只是本着生命最质朴的东西来要求你的穿着:简单,大气,自然,淡雅,纯真。我细细想着,这不也是任何生命的本质么?她们的理解其实正是最高级的设计师的理念:大气,自然。真正的时尚和经典从来不天花乱坠,花枝招展,而是清水芙蓉,朗月清风。在她们没有见到过我那件红大衣之前,简单大约就是那件黑棉袄的概念了。奶奶和妈妈教给我的正是真理,一个人给人的感觉永远要淡,要雅,要大气,要简单,她们的经历和生活的年代决定了她们对于“大气”的理解就是那样,但是并不代表她们是老古董,因为对于我今年回家的每件衣服,她们都点了赞。这半年,多读了些书,多写了好多文章,经历了一些事,才渐渐明白,真正把生活过成诗的人就是像奶奶说的那样:大气。
而她们不顾形象的站在锅前炒菜,是因为每次我们想插手,她们就说,你那衣服贵,好看,别弄脏了,我忙的过来。是因为爱你啊。
她们不懂肖邦,是因为不必懂,下里巴人,热情俏皮的《最炫民族风》更符合她们质朴的本性。
她们不需要香奈儿五号,但是她们知道家里有一瓶六神,既可以让家里香香的,还可以在儿孙被蚊虫叮咬的时候拿出来使。难道你不觉得,当你感冒,生点毛病的时候,你的妈妈或者奶奶总能从哪个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一堆药让你找,哪个是治咳嗽,哪个是治感冒吗?
她们不会品尝红酒,但是她们会笑着看你喝,还故意损你几句:“看你那样,这酒好喝,那么苦。”但是,你不知道,她第二天和周围的李大爷,王奶奶炫耀去了:“我儿子,闺女那酒都是从法国拿回来的,我看一点都不好喝,还不如我那可乐好喝呢,也不知道一个个喝的啥劲。”待别人说你儿子或者闺女真有出息的时候,她一定会乐滋滋的。
也不要嘲笑她们花钱的品味,她们的书本里没有“女人就应该好好疼爱自己”。因为她们记得几号就要交水电费,她们知道白菜和肉又要涨价,她们知道你几号又要交学费,她们知道等你毕业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她们还需要资助你。
而至于那大红的床单,我心里只觉得,因为妈妈觉得红色喜庆,红色吉祥,红色可以带来好运,她只是希望我安好,幸福。
所以,等我真正结婚的时候,妈妈,还请您给我绣两床大红被子,上面还有红双喜的那种作为我陪嫁的礼物吧。
其实,妈妈们的品味从来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