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童趣轶事(随笔) ——割草号子
记得小时候,还是上一二年级的年龄,每当星期天,大人们常常嫌孩子在家里折腾,就命令我们去山边割草,父母们并不是真指望我们割草,而是他们想在劳累之余图个清静罢了。
于是,凡领到割草“圣旨”的伙伴们,就慌忙咋咋呼呼四处奔跑着相互吆喝,那意思俨然是去完成什么重大使命一般,唯恐别人不知道似得,其实纯碎为了多聚拢几个人好结伴而行。
而且还唯恐不够热闹,一定把人聚集的越多越好,有些本来不愿意去割草的小伙伴,最终也禁不住伙伴的死缠烂磨而乖乖就范。因此,每每光是吆喝人的时间也不下顿把饭时。
一阵东跑西颠的鼓动和游说,聚拢下来,每次最少也有五六人,多者十几人、二十几人,甚至还会更多。
一时间吱吱喳喳,黑压压一片,集合完毕,便前呼后拥出得村来。只见你碰我撞,简直像刚撒开了鸡窝。可是,队伍一旦进入田间窄窄的小路就只能单个排开,只见长长一大溜,几乎接近一个排的编制,那阵势还真有点浩浩荡荡童子军出征的气派哩。
虽然是一字排开,但无法阻止童年爱闹腾的天性,很快,人群里不是由于故意踩了前一个鞋子而发生口角,就是刻意憋足劲撅起腚把屁放的蹦吧响激怒了后边而挨上一脚,继而过渡到相互对骂,直至肢体摩擦,还有的则装模作样一二一、一二一喊着口令,最可气的是这位正喊着一二一,却突然来一句:“驴抬蹄!”有的立马止住脚步,他却紧接着又来一句:“驴不抬蹄!”人群自然是一阵忙乱,嘿!被他这一折腾,连吵骂、打闹的声音也暂时停顿了一下呢。
刚刚安静了片刻,不知谁人趁此机会冷不丁喊唱起了号子:
前头是红旗,
跟着毛主席,
拉(方言:第几个的意思)三共产党,
拉四刘少奇,
拉五武大郎,
拉六是流氓,
拉七七叶子(方言:轻浮、不正经的意思),
拉八扒灰头(方言:与儿媳发生不正当关系),
拉九像条狗,
拉十……
小伙伴们喊的这类号子,一般都是大人们特意编排给儿童们娱乐的内容,根本没有任何文化水平可言,涵义肤浅直白,内容也非常简单。喊唱者一般会根据人数的多少而顺口胡乱编下去。
不过,喊号子者一定是首先特意选好自己在队伍里的排序位置,准确数好自己排在第几,然后,好根据情况把自己编排到最伟大、最受人敬仰的人物那个框架位置。在人们心中,毛主席理所当然就是最伟大、最受人尊敬的人物,也是小伙伴最最向往崇拜的偶像。
今天喊号子的小家伙占据人群较前的位置。在他前面本来有两个人,恰好其中一个不知跑哪石旮旯拉屎去了,前边就剩一人,所以,他就把毛主席的名字编排到号子里第二的位置。
因为这小家伙觉得自个在号子里和毛主席似乎有了粘连,霎时感到荣尚无限。他这里正洋洋自得准备继续往下编排呢。不曾想“拉九像条狗”的那位反响的如此激烈异常,就见他突然几步窜到喊号子伙伴的面前,伸手就是一个窝心拳,嘴里不干不净骂道:“你娘个x,你长的肿么丑,凭么当毛主席?”
被打的这位当时有点发蒙,愣了一会,才皱着眉强忍疼痛,明显的底气不足,磕磕巴巴回应说:“俺娘说,俺长大就变俊了。”
没想到打人这位却来了一句:“你爹不是肿么大了,还是丑呀?”那意思分明是说:老爹长的丑,儿子得随自己老爹的样子,长大了也照样和老爹一样丑。
挨打的这位听到这儿有点急眼,对方不仅嘲讽自己,而且连老爹也一块进行侮辱。就大声嚷嚷到:“行!你说俺爹长的丑,俺非教俺爹揍你个儿(骂人的话)不行!”
打人这位不光伶牙俐齿,好像还比较蔑视对手,根本没把对手搬出老爹的恐吓当回事,语气毫不示弱:“那俺也教俺爹揍你个熊儿(加个熊字,比前面的骂人语气更重些)!”
因为各自都扯上了老爹,自己倒似乎显得有点置身度外的意思哩,小孩子的思想本就单纯,再被他人稍微一劝解,立马风平浪静。
刚才吵架拥挤成一团的人们很快疏散开来,又变回一字纵队。也许那号子的余音和含义还残留在小伙伴们的耳边没有散尽吧,反正人们明显都有争夺队伍最前边几个位次的意识,因为刚才号子里编排的前前面几位都是尊贵、正派、威严的形象。
其实,人人内心都有排斥卑微、低贱,渴望正义、高大的潜意识。看到人家有意无意的往前跑去插队、夹塞儿,后面几个性格文静些的也终于不甘心起来,亦开始打算从队伍旁边穿插过去。受小部分人的影响,从众的心理发生了作用,次序就要变得失控,呼啦一下都打算往队伍前边拥去。
眼看队伍即将混乱的无法收拾,后边有个机灵点的看到人们乱哄哄的纷纷往前挤的弄作一团,忽然眼睛一转想了个坏点子,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嘶哑着声音把号子改唱道:
前头一杆旗,
拉二周扒皮,
拉三国民党,
拉四死姥娘(方言:外婆),
拉五五虎将,
拉六共产党,
拉七毛主席,
拉八八路军,
拉九是好人……
这时候根本没等他唱完,队伍又是一阵大乱,刚刚挤到前面的又慌忙转头朝后面一窝蜂的涌来,人群骚动的比之前越加厉害。
就这样,人群随着号子的编排,忽前忽后总是一团混乱的人堆。反正只要还没到割草的目的地,骚乱便不会停止,因为总会有人不停的充分发挥想象没有章法的继续编唱下去。记得这种排队顺口溜还有些很低俗的,因不便付诸文字只好在此略去。
割草队伍就在伙伴们的拥挤、吵骂、嬉戏声中前涌后挤的缓慢蠕动着。越乱越闹伙伴们似乎越开心,就像一群不谙世事的小鹿……
真诚祝贺并问候文友,祝您创作愉快,吉祥如意,并期待精彩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