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回忆】柿子熟了(散文)
农历九月,秋风乍起,凉风习习。走在去上班的路上,被农民挑着的一担鲜红的柿子所吸引。快步赶上他,只见那红彤彤的柿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两个簸箕里,又大又圆,煞是好看。不由自主地买了一大袋子,准备拿到办公室与同事们分享。提着柿子走在路上,满心欢喜,就像赶海的孩子收获了满篓子的贝壳一样。因为,这红彤彤的柿子勾起了我对童年生活的回忆。
小的时候,家里姊妹多,父母在劳作之余,从来没有疏于管教我们。现在想来,那时我们家里实行的就是“军事化管理”。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被父母叫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就各司其职:煮饭的煮饭,扫地的扫地,挑水的挑水,洗衣服的洗衣服;大些的还要照顾着弟弟妹妹穿衣洗脸,还有出去打猪草的,熬猪潲的,喂猪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我和大妹妹除了负责煮饭之类的日常家务,还要负责捡拾全家烧的柴火。
那时,我们家大大小小共有十口人吃饭,要煮菜煮饭,烧一家人的洗澡水,家里还喂有一二头猪,天天都要熬一大锅的猪潲,所以柴火的用量是非常大的。十一岁的我和不满十岁的大妹领到这个光荣任务后,深知责任重大,一刻也不敢懈怠。每天下午上学时,就挑担箕畚到学校,一放学就直接到岭上去,挂满一担松毛针,就急急忙忙地回家。回到家里还有煮饭、挑水一大堆的家务活等着我们呢。
只有放假的时候,我们上山去捡拾柴火时会悠闲点。一大早,我和大妹及同村早就约好了的阿英阿红几个小伙伴,胡乱往肚子里填点东西,顶着星光就出发了。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很是快活,似乎生活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们忧愁和劳苦。到了山上,天刚刚放亮,我们几个就分头行动,距离是刚好大家能互相看得到或是喊一声就能听到。家乡多是些小山丘,稀稀拉拉地长着茅草和刺篷,也有些小杂木,但那都是生产队公有的。我们上山,最多也就用竹爪篱挂些松毛针之类的叶子。至于那些小杂木,是一律不得随便砍的。平常日子,三条进山的路都有护林员虎视耽耽地守着路口。一年一度,生产队会组织人马间苗松土,统一砍伐清理,砍伐出来的柴火按人口分到各家各户。那是大家都盼望已久的事呀,很多人家就等着那些分到家的柴火烧火做饭呢。
日上三竿的时候,年龄较大的阿红已经收获了满满一担的松毛针,踩紧拍实,还剩下不少,就会抱过来,帮我装上。那边,手快的阿英也弄好了自己的那一担,在帮只有九岁的大妹的忙了。四个人,四担柴火,整整齐齐地排放在一起,我们就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我们会忙里偷闲找乐子:有时顺手扯一根长长的藤条,剥了皮,揉揉,然后玩一种叫“翻花”的游戏;有时寻几颗圆圆的小石头,玩那时让女孩们疯狂的“吃石子”,有时,我们几个就放开喉咙唱自己会唱的歌。在劳苦的童年,游戏和歌声让我们享受到了成长的乐趣,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有一天,也是大家坐下休息的时候,眼尖的大妹突然大喊一声“柿子!”大家抬起头,四处寻找,并没有发现柿子的影子。大妹急了,拽着个子高一点的阿英,手指向另一个山头“那里!柿子!”
顺着大妹手指的方向,我们拼命踮起脚尖,终于发现在不远的一个山头上,一树红彤彤的柿子正笑意盈盈地看向我们,似乎在向我们招手,叫我们早点把它们带回家……
四个十来岁的小妹子,这时谁也顾不上劳累,谁也顾不上天气的燥热。我们“呼啦”一下操起扁担就往那山头跑去。到了近前却怎么也找不着那棵柿子树了。细心的阿红又退下山坡,搭手一望,嘿!看到了!悬崖高处不正是那棵柿子树吗?我们赶紧跑过去。抬头望,哇,树上挂满了小灯笼似的红柿子;树下,好多柿子掉在地上、草丛里,那是已经熟透了被风吹下来的,或者是被鸟儿啄食掉下来的。嘴馋的大妹捡了地上的柿子,撕了皮就往嘴巴里送,大呼“好甜!”吃得满嘴满脸都红红的,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我们三个则在商量着怎样才能把这一树的柿子安全地弄到手。阿英说她个子高,爬上树去,一个一个摘下来,保证一个也不会弄烂;阿红立刻反对:“树那么高,柿子树的枝条又很脆,你摔下来怎么办?”我也赞同阿红的观点:悬崖这么陡,为了几个柿子送了小命可不值。商量来商量去,竟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法。后来不知是谁提出,明天我们带家什来摘。我一拍脑门:“有了!”当即动员四人中最年幼的大妹解下衣服,把一个袖口扎紧,用藤条绑在扁担的一头,做成一个网兜,然后就由个子高的阿英拿了这网兜去钩。那熟透了的柿子就像一个个红红的小气球,却并不听话,眼看着就要给阿英钩进网兜了,临了临了,却像条小泥鳅似的滑走了。阿英并不灰心,小心翼翼地举着扁担,愣是一个接一个地钩下不少来。每成功地钩到一个,我们四个人就会欢呼一声,惊得四处的小鸟扑楞楞直飞。光着上身的大妹得到了一个特权:每钩下一个柿子,她就欢天喜地地从网兜里拿出来,小心地放到地上的草丛里,堆成一堆。
眼看着地上的柿子已堆成了一座小山,阿英就收了手,说声等明天再来。我们把柿子分成四份,每人扯起衣服前襟兜着。到了放柴火的地方,把柴火倒出来,用箕畚装上柿子,摘一些树叶子盖了,重新装上柴火,小心翼翼地挑回家去。那一天,挑回去的柴火没有平日里的多,花的时间也久些,但父母并没有责骂我们,把柿子分给我们七姊妹吃了,还直夸我们能干。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四人又上山了,带着家里捞鱼用的长柄的网,很快就把柿子一个一个的钩下来了。树梢上的太高,够不着,我们就笑笑说给鸟儿留几个吧,村里的老人不是说了吗,不能饿死瞎眼雀呀!
我们每人分到了半箩筐的柿子。回到家里,母亲挑出那些有点破损的柿子,叫我们撕了皮,掺上煮熟了的蕃薯,揉上一点米粉,放在箬叶上蒸了,给我们做了一顿柿饼——那是我们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里难得的奢侈的一顿美食啊!余下的几十个柿子,母亲挑了些大个的好看的,叫我们送给了四邻。剩下的小个点的,有些还没熟透就用松毛针焐起来。在等待柿子熟的那些日子里,每晚的梦都是又香又甜的……隔壁的三奶奶说吃了母亲送的几个柿子,夜晚再也没有咳嗽了。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伙伴长大成家,远嫁他乡,四海为家。但童年时合力摘柿子的往事却历历在目,让我无数次从梦中笑醒。什么时候,我能再见一见我的童年小伙伴呢?
不忍断的根不忍忘的家
时光如梭路而蹉跎
回首旷野又铺上繁花
一声呼唤儿时的伙伴
梦已离开一切又回来
一声呼唤儿时的伙伴
云儿散开笑容又回来
我的伙伴呀
你还是那么的可爱
拜读老师美文,欣赏,情深入帘,大赞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