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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血缘(一)


作者:谢川 举人,5986.1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14发表时间:2009-07-28 11:14:04
摘要:古少林怎么也忘不了脚下这片埋着他祖先的尸骨、充满神秘色彩和血性气息的土地,每当他心情抑郁的时候,就要一个人跑到这座陡峭雄奇的山上来,对着那些树林,那些石头,那些飞鸟,那些飘浮变幻的白雾大声地吼叫,以此来缓解心头的苦闷。他爱着这山上的每一片叶子,甚至每一根草茎,因为这些东西是吮吸了他祖辈的血和汗而生长的,面对它们就如面对有着传奇色彩的祖先们。

血缘(长篇小说)
   谢晓衡著
  
   第一章雨母传说
  
   世界就是这么诡秘无常。
   几乎是转瞬之间,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不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生活总是按着它自己的轨迹变化着,发展着。不过总会有好转的时候,一切都会过去,一切终将结束,而新的困惑又在源源不断地悄然发生,于不知不觉中将你裹夹着走向明天。
   古少林怎么也忘不了脚下这片埋着他祖先的尸骨、充满神秘色彩和血性气息的土地,每当他心情抑郁的时候,就要一个人跑到这座陡峭雄奇的山上来,对着那些树林,那些石头,那些飞鸟,那些飘浮变幻的白雾大声地吼叫,以此来缓解心头的苦闷。他爱着这山上的每一片叶子,甚至每一根草茎,因为这些东西是吮吸了他祖辈的血和汗而生长的,面对它们就如面对有着传奇色彩的祖先们。
   现在古少林又一次来到这座叫雨母山的石山顶上,所不同的是,此次他没有吼叫,而是默默地望着山上那些弥漫在山谷和松林之间的雾霭,眼睛里噙着一些泪水。
   风像一股波浪抚过山脚下一条小溪的水面,顺着一道山谷吹上来,在一丛荆棘与權木之间打着旋儿,将一片枯叶吹到了古少林已经有些篷乱的头发上。他没有顾着去理它,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舒卷缭绕的白雾出神,嘴唇在轻轻嗫嚅着,他似乎是在念叨着雨母山的名字,似乎要对它说些什么。
   对古少林来说,眼下的生活几乎成了一团乱麻,引用李清照的一句词来形容,真的就是“剪不断,理还乱”。他身边那些熟悉的人,在一夜之间却与他发生了角色的变换,而他心目中那些有着辉煌历史的祖辈们,默然无声而又满含深意地把一个个疑问摆在他的面前,要他去探寻,去解答。
   虽然他对脚下这片土地无比地眷恋,然而因了上面这些因素,因了往昔发生的那些事情,却又在经意或不经意之中勾起他心中无限的疼痛和惆怅。
   他应该选择离开,还是如先前幻想的一样——留下?
  
   雨母山位于湘中丘陵的衡阳盆地,湘江从它的东面拐了一个弯,然后平静地流向北方的洞庭湖。在南岳七十峰的怀抱里,雨母山并不算高,其山势舒缓而上,主峰海拔238米。因为每逢山巅云雾涌动之时即要降雨,所以人们把它叫作雨母山,也有人叫它云雾山。此山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尽由花岗岩和板页岩构成,土地相对贫瘠。过去,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守着这么一座石山,从一块块巴掌大小的稀薄的田地里抠掘着粮食,赖以维系种族的繁衍。近些年,山上又长出了一些松树、杉树和茶树,有一条碎石子小路通到山顶。而古少林下放到此的时候,山上的树木差不多被砍光了,石子小路简直不成其为路,破破烂烂像山洪冲刷出来的一道裂沟,若隐若现地蜿蜒在荆棘丛中。
   山上有一块飞来石,峥嵘嶙峋,黝黑坚硬。据《清泉县志》卷一“地理志•山川雨母山”记载:乾隆二十六年知县江恂因公至此,见山顶有石岿然方正,爰以篆书题“赤松子坛”四字于坛之阳,用以纪念曾在此山中设坛祈雨的神农雨师赤松子,现在石头上的字迹仍依稀可辨。相传雨母山上有一神仙,与座落在谭子山的探山岭为两姐妹,两人互相打赌,看谁长得高些,于是两座山一个劲地疯长,天长日久,就长成了两座高入云端的山,倘若任由她们继续长下去,就会顶破天庭,这还了得?天上的雷神被激怒了,为了遏制这两座山的长势,雷神以不可抗拒的愤怒,呼风唤雨,从南岳衡山祝融峰上吹起一块巨石,向雨母山砸将过来。其时恰有一孕妇在雨中行走,看到头顶上这么一块飞驰的巨石,吓得惊呼了一声。刹时间,随着一阵轰响,石破天惊,巨石碎裂成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掉到了雨母山和它周围的山坡上,因此,现在除了山顶上这块刻着“赤松之坛”的巨石之外,四周都落满了许多灰色的石头。老辈人说:如果不是那孕妇的一声惊呼,也许这块石头不会炸裂,那么雨母山上将有一块更大的巨石。雨母山在这块石头的重压之下,确实没有再向上生长。而谭子山那边的探山岭,因为雷神在慌忙之中撒了一泡尿,也停止了疯长的势头。
   又据《汉郡国志•湘中记》记载,舜帝曾南巡经过此地,后人便于此山上筑造了帝喾祠。每当祭祀的时候,山上便会云腾雾涌,象海水一样翻滚不止,愈近愈加汹涌,雾气缓慢地在山中涌动。人若在山中行走,手臂上沾满了水雾,汗毛上便会有一串串白亮亮、细柔柔的水珠子,熠熠闪光。要是遇到大风天气,那雾气更为壮观,恰似一片灰蓝色的海洋,在白云与黄土之间这浑浊的世界咆哮着,澎湃着,这是舜帝的神力在激荡。
   很久以前,雨母山上有一座祭坛,相传很是灵验,每当设祭祈祷,便会立刻有雨水从天而降。因此,朝朝代代以来,人民每遇久旱不雨时节,就成群结队地来到山上求神施雨。有一年湘中一带遭到百年不遇的大旱,田园荒芜,哀鸿遍野,满目浮尸。方圆几十里地的乡民来此祷告上苍,那气氛,那场面,真可谓蔚为壮观。据老人们说,那些祈祷的人一排一排列成方阵,整整齐齐地匍伏在地上,由专人司礼,擂鼓呐喊,呼声动地。礼生声如洪钟,拉着悠长嗓音引领众人齐声高诵:
   龙王爷,雨将军,
   求神施雨速速行,
   大雨如注,大雨如泄……
   乡民们虔诚的祈祷果真感动了上苍,转眼之间大雨倾盆而下。乡民承蒙到上苍的恩泽,愈加感激山顶上这一神异的土坛,人们知恩图报,每逢初一、十五,总忘不了带上些大酒大肉、香烛纸钱,供奉于土坛之前,作为报答。这一风俗从古至今,仍然在乡村中盛行未衰,延习不绝。不过如今的祭祀规模已不如早年那么盛大隆重,因为路途遥远,农务繁忙,乡民们不再翻山越岭上山祭祀,而是就近在自家田埂上摆张方桌或者簸箕,放上酒肉,将香火插在供奉的肉鱼之上,点燃一对腊烛,焚几贴钱纸,放几封鞭炮,朝雨母山的方向祭拜,天长日久,人们就把这种祭祀仪式叫作“祭土神”,以此企求丰收的年景。
   有关雨母山的传说远不只这些。还有一种版本,据《竹书纪年》上记载:山之阴面有一败坡阵,落马桥,此处曾经术器作乱,辛侯灭之。人们在山之阴的杂草丛中见到的那些磊叠的碎石和兀立的巉岩,便是辛侯与术器激烈搏杀后留下的场面,人们为了纪念讨伐术器的辛侯,遂在山上建造了帝喾祠。
   原来的帝喾祠已经颓废,只留下一些空空的断壁残垣。近年新建的帝喾祠已迁到了飞来石下方的半山腰处,一条狭窄曲折的山道蜿蜒而上,直达山顶。
   山上那块刻着“赤松子坛”四字的飞来石,据传还能求子祈福,古人洪山真人——明司空王昭就曾求嗣于此,后来洪山真人果得一贵子,聪明智慧,喜得洪山真人投下重金,重修殿宇。因为年代久远,加之人为损毁,此殿已不复存在。此传是假是真无遐考证,但东方文明的神秘莫测可见一斑。
   在飞来石下有一个小洞,洞穴中供奉着几樽佛像,求神布施者就在此洞中施礼跪拜,因而常年香火不断,人迹不绝。
   每当夕阳西下,山顶上那些祈祀的烟霭便会与飘浮的云雾交相萦绕,映着橙红色的晚霞弥漫开去,给雨母山笼盖一层神奇而诡谧的气氛。
  
   此地的民风十分纯朴,厚重而悠远的湖湘文化将这里的人民薰陶得既勤劳勇敢又爱憎分明,并且富于进取精神。
   在邻里之间他们的乐善好施蔚然成风,然而在家族与家族之间又表现出争强好胜的一面。从那些高翘的飞檐上,从那些火红的油漆门窗上,从那些高傲煊昂的气宇上,都可以看出——哪一个家族都争先恐后想成为当地的望族,哪一个家庭都想成为众人景仰的望户。人们劳作、求学、经商、习武等等的最终目标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出人头地,显赫一方。表现在人们日常的言行之中,就是强悍气盛,热情好客,富于幻想,敢于冒险。
   接下来将要叙述的故事就发生在这片土地上。就是这样一片山石凸立,层林迭嶂的地方,枕着湘江的流波,覆着悠悠的烟云,在岁月的长卷中演绎出一幕又一幕令人叹为观止、闻之落泪的悲喜活剧。让古少林始料不及的是,因了他的到来,竟然无意中揭开了关于他的祖辈,关于过去时光,以及关于那个时代中他们家族的神秘面纱。
   这就是命运吗?
   第二章落户山村
  
   二十世纪中叶,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在神洲大地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到了七十年代初,这场火热的运动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群十七、八岁的男男女女胸戴大红花,肩扛棉被包,在一阵阵锣鼓声、欢呼声和如海的旗浪中,来到雨母山区插队落户——这些刚刚走出中学校门的学生娃子,响应党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要用热血和青春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谱写出生命新的篇章。
   古少林就是这群学生中的一个。身材瘦弱的他与几十个校友一样,背着大被包,欢天喜地的跳下运送他们下乡的两侧贴着大红标语的大卡车。他们聚集在公社门前的大坪里,一个个有说有笑,新奇地打量着四面那些青灰色的山岭和山下那片长着水稻的金黄色田野。这群小青年马上就要被分别送到各自的大队去,开始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新生活。
   公社大院位于小镇的西部,这是一个用围墙圈起来的大院子,大院的墙上、建筑物上到处都粘贴着标语和大字报。公社大院的门外是这个小镇唯一的街道,强烈的太阳光垂直地照在街道上,反射着剌人眼目的白色光芒。街道往东,沿街是一溜合作社、粮站、工商、税务和邮局等单位;往西则是一片平坦的田野,金色地毯般地延伸到山边,公路一直通向山里。
   此刻正是中午,四处散发着燥热的暑气。因为知青的到来,小镇上增添了一些热闹的气氛。公社的干部在张罗着吃中餐。
   古少林的心情兴奋不已,让他感到尤其亲切的是,这个雨母山区是他祖辈们生活的地方,他的父亲就是在雨母山脚下的洲市出生,并在这里长大的,解放初期才进城当了一名工人。他小时候时常听奶奶和父亲说起过老家的风土习俗和历史文化,以及他们古氏家族的光辉事迹。这是一块充满神奇色彩的土地。现在他就要融入到这片土地上,成为一名与它朝夕相处的劳动者,要在这里建功立业,心情怎能不激动呢?
   是的,在那样一个政治高于一切、忽略了个人意志的时代中成长起来的人,思想是单纯的,意志是坚定的,他们根本不会去想到个人的生命,而是将生命与整个社会联系在一起,融汇在一起,为实现一个崇高而伟大的理想而奋斗。那是一种怎样的纯真与忠诚啊!
   离得较近的大队已经陆续来人接走了一些知青,还未被接走的知青们挥手送走了校友之后,继续说笑着等待自己大队的人来接他们。人慢慢稀少了,等到最后只剩下古少林和他的同班同学裴小丽两个人,他们分配的那个大队是全公社最偏僻的村落,那是雨母山腹地的一个穷山僻壤之处。
   刚才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这会儿只下他们两个,心中不免有了一些焦急。他们不再像先前那样地说说笑笑,偶尔交谈几句,便不停地瞪大眼睛向那条铺满石子的坑坑洼洼的简易公路上眺望。公路上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行人也看不到一个,远远的有一条黑狗从田埂上走过,很快淹没在稻田的深处,就再也见不到一个移动的活物。公社负责安置的周主任和知青的带队干部老齐有一句没一句地与裴小丽答讪,小丽只是勉强地应着,心不在焉地望望天空,又望望公路。
   太阳渐渐移至西边的天幕,此时公路上终于有了动静,远远地有个人影出现在镇口山边的公路上,坪前的几个人都站起来朝那边张望。人影越来越近,是一个剃着光头、皮肤黝黑、中等身材的四十来岁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根竹扃担。来人急匆匆地来到了公社门前的坪地里,望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几个人,然后用卷至手肘的衣袖擦了一下满头满脸的汗水,“我来接人。”他对周主任说。
   周主任笑了笑,说:“你们大队的人怎么这么晚才来呵?”然后对老齐说道:“呵,他是湾里大队的社员,叫丁家宝。”
   老齐与来人打过招呼,便吩咐古少林和裴小丽两人跟丁家宝走,又说了一通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公社来找他一类的话。
   古少林听说来人姓丁,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格登了一下,记忆中好像时常听奶奶提起,一个很耳熟的姓氏,但此时他也没作多想,只想早点儿到达他们落户的地方。
   丁家宝用扃担挑起古少林和裴小丽的被包,闷声不响地朝刚才来的方向走去。古少林和裴小丽向周主任、老齐挥了挥手,跟在丁家宝的身后。
   一路上,丁家宝一直没有说话,古少林和小丽偶尔问他什么,他只是简单地“嗯”一声,甩着步子“噔噔噔”地只管走路。
   越往山里走,道路越是破烂,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转入一条弯弯曲曲,又陡又窄又破的小道。古少林和小丽自出生以来哪里走过这样的路,尤其是裴小丽,她一边走一边叫苦不迭,直喊丁家宝走慢点。听到小丽的叫喊,丁家宝就放慢了脚步,可是不一会儿又步子快了起来。小丽干脆一屁股坐在路旁的石头上,哭了起来。古少林也抚着一棵小树喘着粗气。丁家宝也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又望了望天空,便继续挑起担子向前走。两个知青怀着一肚子的怨气,硬着头皮跟上丁家宝。裴小丽的脚板显然是打起了血泡,她已经顾不得少女的矜持,接过古少林递过来的一根干树枝,皱着眉头,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先前的新奇和喜悦情绪早飞到九宵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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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从作者的行文风格来看,下面的内容应该还是有看头的。但这个开头却不是很理想,尽管只有区区三千子,但很显然的,对于古少林和雨母山的描述生生的被切成两部分,而且环境描写完全引用典故,没有带入某种情绪,希望这些介绍对故事有帮助。第二章古少林听到姓丁的恐慌和丁耀宗听到姓古的意外,这两个细节是本段的亮点所在,可以说,有了这两个细节,整个故事的悬念就此亮了出来,二原本有些枯燥的旅途描写也被这亮个支点给撑了起来,欢迎更新!【实习编辑:健叔】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908031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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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青青环儿        2009-07-28 16:38:43
  感谢作者的长篇力作在江山发表!问好。
2 楼        文友:青青环儿        2009-07-28 16:44:20
  小说的开篇作者对雨母山的风土人情、历史由来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对小说主人公古少林的心理进行了详细的描写,这都为小说后面的发展作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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