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活在天堂里的姥姥(散文外一篇)
【活在天堂里的姥姥】
姥姥出现的时候,那个场景十分的亮堂。姥姥眉目清秀,整洁干净,笑眉笑眼跟我说话。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我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感觉一直就是这样的。生活有板有眼进行,姥姥一直在我们身边。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
事实上肯定不是这样。姥姥早于一九七八年冬天去世。当年她才五十八岁。这是华岁。如果说周岁,她连五十八岁都没到。其实那已经是腊月二十二,再过没几天就是新春。
姥姥常常是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她的出现自然而随意。有时候极像是一个梦境的背景。我很容易就忽略了她的存在。但是一旦留点神,马上就会意识到,那是她,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或者站在那里。一时间,会感觉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场景,就是我们习以为常的场景,而不是在梦境里。她总是像生前那样,不显山不露水的,跟村里任一个妇女一样,微笑着看着你。本色的姥姥总是以本色的面目出现,就算是在梦境里,也一样。她的淳朴善良,总是给你深刻的印象,让你无法忘怀。
常常跟母亲说起姥姥。母亲的话里满是对自己母亲的怀念。我相信,这是真切的怀念。一个七十出头的老人,嘴里说道着自己仅仅活到了五十八岁的母亲,你听着,那种感觉,很是不一般。我想象着母亲少小时候跟随着她的母亲的情景。那种情景让人温暖。娘俩的相依相伴,让人感受到某种自然而然的天伦之乐,之美。我十分熟悉姥姥的气息,小时候跟姥姥住在乡下老房子里,夜夜听着姥姥的鼻息进入梦乡,夜半醒来撒尿,还能听到姥姥悠长缓慢的鼻息,亲切,让人安心。我同样熟悉母亲的气息,小学一年级时跟母亲住校,那个一间大的宿舍里,娘俩紧紧相偎。母亲被子上的味道总是让我迷醉。自小跟姥姥长大,对母亲总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只有在这时候,才享受到了母亲的亲昵和温暖。那同样是令人安心的温暖。所以当我一次又一次怀想母亲跟她的母亲,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情景时,免不了会心热。姥姥,母亲,这样两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以这样的方式闪回在我的脑海里。我觉得是某种天赐。我常常在这种闪回中仔细品味,难以自抑。
也跟舅舅们说起过姥姥。小舅舅的眼里是一种神奇的光彩。与他将近六十岁的年龄不大相称。那些往昔岁月,在舅舅的嘴里,成为十分耀目灿然的情景,每每浮现在我的想象中。随着舅舅的讲述,姥姥年轻的身影鲜活起来,灵动起来,那些旧时光里的影像,却显得分外迷人。是的,舅舅说得对,那时候的人家光景都不咋地,但是心里敞亮,心劲儿高,心气大,有一股子向前闯的劲头。每一个生活在当年的人,都充分体验并感受到了那种劲头。舅舅说道着,掩饰不住的怀旧之情溢于言表,让我也感触深深。
还听大舅舅说起过。他当年才十三四岁,上村东的小山上砍柴,不慎滚下了山坡,人事不省。当在家里跟邻人说笑的姥姥闻听报信人焦急慌乱的话语之后,有着半大小脚的姥姥坐不住了,着急地叫了人奔往出事地点。血哩麻糊的大舅舅被人用门板抬了回来,几天几夜姥姥不曾合眼,守在大舅舅跟前。多亏了半山腰上一棵沙棘子绊了一下,大舅舅从而减缓了伤情。将养些时日后,他便又能上山砍柴了,姥姥却一再叮嘱,总是不能释怀。如今,大舅舅也六十多岁了,一旦说道起这桩事,就不由得感叹,脸上是一种幸福和感恩的神情。
当然,我也会跟我儿子他们说道起自己的姥姥。在他们看来,可能我的姥姥的故事已经是很久远的故事了,是相当于古人的故事了。是啊,一代又一代,隔了日月尘烟,相互之间的亲切感一定不会那么浓,陌生感会代替这种亲切感,显得不近人情。这让我意识到了代沟这个说法。这是一定的。也是自然的。随着日子的推移,我们总是承前启后,生生不息。我们常常捡起这样那样的话题,却总是言不由衷。很多时候,各说各话,自言自语,每一个人心里都珍藏着属于自己的那些故事,那些亲切,那些温暖。
就像我,一再以熟悉的感觉忆及姥姥。无论是白昼,还是夜晚。尽管我已经是五十二岁的人了,但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陪伴着那个慈祥的老人。而且,总是这样的感觉,亮亮堂堂的,干干净净的,笑眉笑眼的。姥姥犹如天使莅临。她就是活在天堂里。
【正月初六】
正月初六。
这是个比较敏感的日子,这一天,既是妻子的生日,也是老父亲的忌日。在这天,我总是会莫名地忐忑。这个感觉是近七年来最为明显的。之前的好多年,父亲还在的时候,妻子最初来到我们家的时候,我打心里是感到某种欣悦的,因为,她是正月初六的生日。虽然说我们家已经有个正月生日的人——母亲是正月初七生,但是年节本身就红火,再加上家里添了新成员,她的生日还是显得格外引人瞩目。新春,新婚,生日,构成了一个靓丽的组合。我们是正月十一举行的婚礼,所以结婚当年没法给她过生日,从第二年开始,我们家就有两个人在正月里过生日了。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生日都在正月里,好像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启示。两个人前后挨着过生日,正好赶上大年时节的喜庆气息还浓,亲戚也走得差不多了,马上也就要上班的上班,出门的出门了,于是我们可以连续两天,举行家宴,一来庆祝婆媳两个的生辰,二来借机会融洽家庭成员关系。大家团团坐在一起,笑语声声,推杯换盏,尽享天伦之乐。那份真实的热闹和喜庆,已经渐渐地在我们家成为一道风景了,成为我们生命中的一种既定了,成为每年的一出大戏了。所以,沉陷于这种既定中的我们是麻木的,随意的,只顾了分享欢乐,没想到世上的事都是辩证的,有着实实在在的内在关系。它让你欣悦,也让你伤悲。到了2009年的正月里,一个沉重的事实让我们手足无措了,彻底丧失了往年这个日子里的欢乐情怀。父亲经历了长达十来年病痛的折磨,在正月初六那天走完了他短暂而辛劳的一生,享年69华岁。从此,正月初六这个日子便拥有了双层意味,甚至是多层意味,生命的许多东西,常常就涌上心头,令人感喟深深。
其实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日子而已,是人为的因素给它笼罩了一层特异的色彩。我们常常会先行给它打上鲜明的烙印,使得它终身与我们相伴。它们已经和我们浑然一体。一旦意识到这种相伴,这种浑然一体,我们就可以明白,生命中好多事情,都有其因缘际会的可能。简单平常变身为有着特别意味,日子本身的含蕴让人拥有了丰盈的触感。那种可以示人没必要隐瞒的触感,然而明确说出来又勉为其难。
正月初六,已经成为一个鲜明的标志了。它把生死交集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是某种突如其来的击中和提醒,能够让你一次次回想起许多事情来。那些细微的事情,每每在夜半梦回,每每让人泪流满面。所以,当我们言说它,注意它,这个本来普普通通的日子,就可以自然而然意识到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来。
想起了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如今,父亲走了七年了,七十四岁的老妈村里弟妹们处舅舅家转着住,但是她还是心甘情愿自己住在村里,没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一点。在这件事上,她体现出始终如一的执着与倔强。这样的情形,总是能让我内疚,无奈,感受到那份丝丝缕缕的侵袭和熬煎。是,人生来就该看得明白,生死都是自然规律,没必要太在意,这些话的意思不难理解。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好好珍惜该珍惜的,好好呵护该呵护的,过好每一天。如此,幸甚。
2016.2.18
我家连续三代,孙子辈没见到奶奶面,连续两代,外孙辈没见到姥姥面。所以我们兄弟四个都非常羡慕有奶奶姥姥叫的人!
【正月初六】: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巧合。如作者妻子生日与父亲忌日是同一天这样的巧合,还真的不多。某一天,一旦被赋予特殊的念想,就会承载特殊的意义。身处特殊的日子,人生感受也会厚重许多。信佛的人说,生者一旦想念逝者,就表明,逝者和生者在进行着对话和沟通。这类对话和沟通,往往是愉快的,轻松的。那是逝者灵魂对生者心灵的抚慰和关爱,也是一种美妙的人生享受。
作者夏冰先生在我刚入江山时,通过我写的习作,鼓励过我,鞭策过我,言辞话语一直很温暖,对我写作能力的提高,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是我人生旅途中难以忘怀的指路人!新的一年开始了。顺祝夏冰先生及其家人,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怀念亲人,追忆亲情,缅怀故人之情跃然纸上。回忆,就是对亲人最好的怀念,不管是喜怒,还是悲戚,有回忆就是最美。常常忆起,永不忘记。
问好作者,祝写作愉快!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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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