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回忆】再访李家大屋(散文)
怀着对革命先烈的景仰之情,我先后两次参观了李启汉故居——李家大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在码市区中学教书。当时的区中学校长李启仕是李启汉的叔伯堂兄弟。李校长是个非常睿智而健谈的老人。从他口中,我们了解到李启汉烈士的一些情况:李启汉,又名李森,字仙槎,1898年3月28日出生于江华码市朝阳村李家屋。“优秀的共产党员”、“工运领袖”、“中国共青团的创始人之一”,这些字眼强烈地刺激着我的青春神经,激发了我对革命烈士李启汉的无比崇敬之情。1986年的教师节,应李校长之邀,我第一次走进了李家大屋。
穿过码市集镇繁华的街道,往东走不到二里地,远远就能望见朝阳村的李家大屋。一条长长的田埂小路的尽头是一口池塘,绕过池塘,看见一座青瓦青砖的大院落,这便是传说中的李家大屋了。相传是李启汉的祖父所建,整个建筑占地面积约为1800平方米,前后三进,中间有两个天井,均用大青石板铺砌。当时在其中居住的有十来户人家,院内农具杂陈,鸡鸭遍地;天井里,有半大的孩子在追逐嬉戏。依稀记得西北角的房屋已经倒塌,院落显得有些破败。不免让人唏嘘物是人非。
三十年过去了,李校长也已作古多年,那时常在我梦中萦绕的李家大屋,如今怎样了呢?
今年金秋,我有幸参加了县委县政府主办的“红色足迹”采风活动,追随革命先烈的足迹,我们再次参观了李启汉故居。
车行之处,码市集镇繁华依旧。通往故居的田埂小径不复寻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笔直的水泥大马路。远处的那一脉青山依旧连绵,门前的池塘仍是碧波粼粼,故居却是旧貌换新颜了——修葺一新的李家大屋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李家大屋的守护者李继志先生接待了我们,他是李启汉烈士的亲侄儿。李先生60多岁,壮实,也很健谈,正是老当益壮的好年华。他爽朗一笑,说:“叫我李大哥吧!”李大哥把我们迎进屋,详细地为我们讲解了李启汉的生平事迹和故居的布局情况。
故居门前有一个可停十来辆小车的大坪子,李大哥说这是近些年来为了参观的需要才修的。大门的左侧有一个水泥台子,上面立着半人高的一块大青石,刻有“李启汉故居”五个大字。看了说明,才知道这是江华瑶族自治县2013年3月18日立的,原来李启汉故居是湖南省第九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李家大屋是是一座天井式合院建筑,二层,具有典型的清代湘南民居的建筑风格,前堂后寝,中轴对称。宅门是一扇厚重的大木门,整块的青石门坎光滑而滋润,正方的门枕石上雕刻着吉祥花纹,门头上有精美的雕花木窗,可惜已经有些损毁了。墙面为清水灰砖,覆盖着青瓦,色调明朗素雅,外观十分朴素。门旁的墙上有四块铭牌,分别是“李启汉故居”、“江华瑶族自治县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永州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青少年革命传统教育基地”,向人们昭示着故居非凡的历史和重要作用。
进入大门后即是木板结构的前堂。前堂的左右两边悬挂着大幅的喷绘,分别是李启汉和他的二弟李启蒙的生平介绍。原来,在哥哥李启汉参加革命后,16岁的李启蒙于1926年7月离开家乡远走广东韶关参加了“北伐军”,在叶挺指挥下的“铁军”当兵,同年11月因作战勇敢而晋升为连长。1927年因革命工作的需要离开北伐军返回家乡码市闹革命,组织了一支游击队伍,转战湘粤边界山区,他能讲一口流利的广东话,有利于做好宣传发动工作,他英勇善战,屡建战功,于1932年提升为营长。后来遭到左倾路线打击迫害,因莫须有的罪名,在上海惨遭杀害,年仅22岁。
穿过一个百十平的大天井,踏上三级青石台阶,我们就走进了正堂。正堂东西两侧的木板墙上全是烈士李启汉从事革命活动的文献图片展,左右各四,共八版。通过这些文献资料和李大哥的介绍,我们清楚地了解了烈士李启汉短暂而辉煌的一生。李启汉从小家境贫寒,其父母生有四子,他排行老大。他8岁上学,12岁辍学,课余放牛、砍柴、上山采草药卖钱贴补家用。因其天资聪颖得到亲戚资助,考入县立高等小学读书,毕业后又考入衡阳附中,两年后转到长沙岳云中学就读。“五.四”运动期间,他积极参加湖南学生的爱国运动,反对军阀卖国贼,抵制日货,接着参加了由毛泽东发起的驱逐湖南督军张敬尧的运动,并在运动中结识了毛泽东和邓中夏等人。1920年加入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1921年中共“一大”后成为全国最早的50多名共产党员之一。历任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干事、中华全国总工会执行委员会委员兼组织部长、省港大罢工委员会干事局局长等职。同时,他也是中国共青团创始人之一,为中国工人运动的蓬勃发展和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发展壮大作出了重要贡献。在他短暂的革命生涯中,曾三次被捕,两入牢狱,被邓中夏称为中共历史上“坐狱最早最苦的同志”。后来在广州“四一五”反革命政变中不幸被捕,遭到敌人严刑拷打,宁死不屈,1927年4月被敌人秘密杀害,年仅29岁,遗体至今下落不明。说到这儿,李大哥哽咽了:李启汉的一家是革命的一家,兄妹三人参加革命,兄弟二人为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血脉都没有留下;妹妹李夏明(邓中夏夫人)为党和国家工作了一辈子。
再穿过一个天井,李大哥领我们走进后院。东西两边的墙上全是李家屋支派宏脉图,也就是李氏族谱。最显眼的是北面墙上的神龛和李氏先祖的遗像和遗训,无声地向人们展示了崇耕尚读的传统务实文化和聚族而居的封建宗族礼教。神龛的后面是一间旧杂房,里面放着一架破败的风车。李大哥告诉我们,沿轴线两边原本都有厢房,厢房与厢房之间有通道连接,但后来年久失修,大部分已经倒塌,不能住人了。前几年,政府出资修缮过一次,但主要是厅堂,其他的房屋仍然没有修复。李大哥特意把我们带到后院的西北角,指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杉树,对我们说,这里以前是李启汉家的房子,因为他们家没有后人,房子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就倒塌了,后来族人就在这里种上了十来棵树,用以缅怀先烈。
五代十国南唐的徐锴《说文》小徐本有“宅,所托居也。”古人早就道出了住宅系人们赖以安家立命的居所概念。伫立在那幅“李启汉纪念园初步效果图”前,我思绪万千:旧居残垣断壁,英烈魂归何处?
临别,李大哥和我们一一握手,依依不舍。他深情地说:作为烈士的后人,我们愿意一直守护在这里,为每一个来访者义务服务;同时也希望政府能出面修复倒塌的那几间房,毕竟,那是烈士李启汉从小生活的地方……说着,老人的眼圈红了。
走出李家大屋,已是暮色四合。回望青砖青瓦的李家大屋和站在门口不断向我们招手的李大哥,我热泪盈眶,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