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专栏】梦空如风(随笔)
梦里的我,在梦里穿越时空,空如风!
小的时候,天气很冷,我经常是赤着脚走路和奔跑,春夏秋天都只是拥有一双拖鞋。家里人常年在外打工,留下我和哥哥在家相依为命。那个时候生活清苦艰难,不像现在说灯火光明,几乎每一家都能用上抽水机抽水,都能用上电去照明。那时的我们,点油灯还要省着点,有很多时候都是早早地睡觉,火油没了也没有闲钱买,只能省着点。下雨天,无论路多滑,刮多大的风,我和哥哥都要拿着差不多比我们还高的水桶出去抬水。雨水洒在泥土上,滑溜溜的,光着脚的我们稍不留意就会扑倒于地,加上小小的身子就要承担几十斤的重量,身子踉踉跄跄的很不稳。我经常捡哥哥穿不合身的衣服穿,新衣服对我而言,真的是奢侈品。
我记得上学的早上,我和哥哥都起得慢慢的,煮吃的来不及,只好饿着肚子去上课。去上学的路上,为了不迟到,我和哥哥一般都是赤着脚跑的。有时我们会赛跑,因为我一直觉得我比哥哥跑得快,跑在他的前面我很有成就感。在我的记忆中,哥哥从来没有跑过我,或许是他让着我的吧,又或许是我太过争强好胜太过专注,加上小孩子身子很轻,跑起来如同一阵风一样。在那时,我从不会觉得赤着脚跑会多么疼,大概是习以为常了吧。去年除夕那天,我试着脱了鞋子在公路上微微走一下,没走出几步脚板就开始抗议了,焦灼感和刺刺的感觉很明显。人越长,皮越薄啊。读小学的时候,我经常在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肚子就咕咕直叫,那时的自己害怕被同桌听到,只好捂着肚子默默强忍着。本来没吃早餐,又跑了一圈,消耗了大量的能量,不饿才怪呢!
后来升到六年级,我得了国家免书费的课本,班里总共才有几个人得。因为准备升初中,老师往往会比较喜欢用题海战术去短期内提高学生的解题能力,确保升学率嘛!在我印象中,那次需要自愿订购模拟试卷,我因为手头确实没钱,所以我没有想订的意思。老师知道后,把我叫到教室门口,狠狠地骂了我一顿。那骂的内容我至今还记得一些,大概是说,你得了免书费,又不买学习资料,对得起老师的期望,对得起国家的付出之类的。在不被骂之前,我觉得有钱就买没钱就不买,很正常的事啊。可是被老师骂了之后,我心里特别内疚和委屈,仿佛我就是渔夫网里的小鱼,无论我如何努力还是得不到鱼顺网破的结果,不是我不想买,而是家庭条件不允许。我很喜欢学习,会主动把练习册做完,把课后练习细细琢磨,很多时候也会自己出题给自己做。在低年级的时候,我上课不听老师说什么,因为老师说的我基本都会了,我在下面不断给自己出题,钻研老师还未讲到的内容。估计是在讲台比较容易看到学生的一举一动吧,我在下面搞我自己的小动作,老师以为我思想不集中,就走下来巡视,看到我在思考后面的题型,就用手拧我的耳朵,说我聪明。那时候的我,一直很抑郁,聪明和拧耳朵有什么关联?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记忆中我总是被老师拧耳朵,又不敢叫疼。最后,我还是没有买学习资料,但我的成绩仍然是班里数一数二的。
因为现实的种种不如意,我们通常会心有不甘,就借助梦境实现我们现实得不到的东西。曾经以为,梦里的东西都是美好的,梦里没有汗水,没有艰辛,没有日复一日地面朝黄土,没有贫富等级的差别。在自己的梦里,自己就是王者,拥有自己的王国,有着为自己效劳的千军万马,有着属于自己的城墙宫殿。梦里的成就感,远比圆周率的小数位多得多,远比满天星辰光亮得多。梦境麻痹了现实的种种不幸,梦里的幸福来得那么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得来没有波折和坎坷,失去自然不会有难以割舍的滋味。
曾经梦过,屋子里囤积满火油,就不愁油灯没油,就可以在黑暗中看到更多的光芒。这些光芒可以形成心灵屏障,抵挡无可奈何的风沙。
曾经梦过,不用沿着曲曲折折的小泥路去抬水,我和哥哥不用在雨天里为了弄一点水而湿透全身。雨水打湿的岁月,如麻绳般坚韧,扯不断的记忆袅袅飘荡在童年的天空上。
曾经梦过,衣食丰裕,从不用为缺钱花而伤脑筋,也不会在寒冷的时节身上衣服正单,脚下裸露磕着尖尖的石头和北风。
曾经的梦,简简单单,现实多么干瘪,就在梦里补偿自己。到长大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做法有点接近于阿Q精神胜利法。其实,我一直都清楚自己根本都不富有,有时故意让自己不清醒,梦里贪欢作乐。现实诸多的不满意我可以屏蔽不理,可以忽略不计。在艰难的生活池沼里,我必须通过做梦往里面扔一些小石子,激起无忧无虑的水花,这样可以消除我的疲劳和厌烦感。唯有在梦里,我才无所顾忌地卸下沉重的包袱,身如飞燕般自由自在地飞翔。那里碧水蓝天,那里月明风清,那里幽幽山谷,不被尘世所累。在梦里我开心,放下不愉快,释然。
现在我又害怕做梦,因为梦空如风。所走过的童年,所经历的磨难,所越过的坎坷,都如梦,空得带不上我,任由它自己来去自如,自行穿梭在自己的理想国,栖息沧桑过后的身体,安放麻木不仁的躯壳,洗礼混杂的思想,缝补破烂不堪的眼眸。
黑暗藏不住梦,天亮了,梦就空了。曾经住着的老屋,说拆了就拆了;曾经抬水的小路,说荒芜就荒芜了;曾经在地上拉长的身影,说消失就消失了;曾经做过的梦,说转身离开就转身离开。
梦空了,时空也空了,我仍从空空的时空中走过,独自捕捉日出日落的微妙,独自触摸白天黑夜的柔软。
过去的,正经历的,未来的,熟悉的,或是陌生的,我都得从生活走向生活,把酸楚揉成汤圆皱皱眉吞下去,尽可能地寻觅自我,找到自我。当一切跌宕恢复平静,生活的甜才自然地流淌在心里!
流逝的昨天,像梦,空如风,随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