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永远的乡愁(散文)
时光在弹指间匆匆流失,眨眼间又到了一年春节,一股淡淡的乡愁油然而生。我想念故乡的沟,故乡的水,更想念故乡的那些人。
腊月二十五以后,我背着自己的铺盖卷,来到人山人海的车站,挤上了拥挤的车,踏上漫长的回家之路。我终于看到了,村口那座巍峨矗立的老牌楼,小时候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被平坦的水泥路代替,两排松柏树像列队士兵一样整齐排列在村道两旁,不时有小车呼啸而过,微微扬起灰尘,他们在外一定风光荣耀。也要像我一样,在外打工灰头土脸,背着被褥回家乡邻,年把所有在外的游子都召回故乡,有钱没有钱回家过年,成为一种风俗,在外漂泊的游子,故土永远是自己的根。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过年,放寒假的时候,就一天天数着日子,巷道里爆玉米花的叔叔,那几天生意也特别好。母亲从家里盛一碗玉米,一破碗煤炭,花上五角钱,就能爆一大包玉米花,作为过年亲戚朋友来时候的零食。母亲用自己种的棉花,经过一个冬季的纺线织布,染成颜色后做成新衣服新裤子,箱子里母亲早就做好老布鞋,只等过年时候让孩子焕然一新。好好过个大年。每天我都守在老屋门口,眼睛瞧着远方巷道口,期盼着在外工作的父亲赶紧归家。
腊月二十八,我远远瞅见父亲,他背着皮包,面带微笑,一边走一边和乡邻们打着招呼,我也匆忙接过父亲的皮包,妹妹出来了,赶紧拉开皮包拉链,我们高兴着大呼小叫,捏上一把糖果,就出去玩了。春节那天跟着父母,当家人一起前呼后拥,跪拜当家长辈,这是自古以来村的传统风俗,至今仍未改变。农村人家族观念是非常浓厚的,拜年遇到了家庭条件好的家庭,我们这些孩子还能挣点压岁钱,过年对于孩子来说是高兴和喜悦的时刻。
除夕下午的鞭炮声,惊醒了我沉睡的梦想。老巷里,几乎家家门口停放着的小车,让巷道骤然间变得狭窄,每家每户都门前打扫得干净卫生,已经看不到过去的粪土任意堆放,家家户户开始贴上新春联,孩子们放完鞭炮后,在巷道里欢蹦乱跳。大人们忙着准备第二天的吃食,一股袅袅的炊烟从屋顶升起,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香,一股浓浓的年味。
人到中年,过年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已经没有多么大的意义,但是过年这几天,发小们能温馨相聚一堂,互诉衷肠,互相交流在外拼搏的委屈。晚上是伙伴们大多数闲暇时间,玩扑克牌,打麻将,我不喜欢,今年过年会不会和往年一个样子呢?
天还没有大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我从梦中惊醒,过年了,穿好新衣服,打开大门迎接财运放掉晦气。和往年一样,先跪拜祖宗当家,然后伙伴们前呼后拥着各家各户转转,新年一天就是这样倏然而过。
生带回来个女人,伙伴们相聚在他家。我看到那个嗲声嗲气的女人,热情为我们发烟倒茶,我挺佩服生的,再婚路上不屈不挠,但是同时也为他捏着一把汗,但愿这个女人能真心与他相伴走完后半生。生是一个性格内向,不善言谈,有着一点女孩子一样的的腼腆,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学木工,由于人老实,做活精细,又不乱要价,所以附近村民有活都找他,年轻时候家里为他带回来一个陕南山区女人,结婚后生下一个女儿后,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生一年365天几乎不停歇,勤劳朴实,邻村一个带男孩子,离过婚的女人看上她,女人长相漂亮,相处一段后他们结婚了,女人很精明,在家里办起了一个商店,经常以进货为由,向生要钱,每年春节商店需要大量囤货,生一年的血汗钱就这样全掌管在女人手里,最后女人不满足向生要钱,不等生的活干完,女人就像主家讨要工钱。生,活的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那年春天的一个夜晚,女人携带着生一生的积蓄飞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生变的精神恍惚,心灰意冷,经常为些鸡毛蒜皮小事和父母斗嘴吵架,但是过了那一段,生又挺起腰杆,踏实干活挣点钱后,考驾照,买小车提高自身价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正能量,他又带回来这个眼角眉俏的女人,但愿生再婚路上在不要失败了。
初二的晚上,我们伙伴们相聚在民的家里,民是当年埋头苦读,考上大学分配到省城,她妻子美丽贤惠在省城一家幼儿园任音乐老师,她端着公家的饭碗,身上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平易近人,没有城市女人的傲慢和清高,在家里摆好了几桌子,热情招呼着我们这些伙伴们。用餐完后,超拿起手机放起音乐,操着生硬普通话“伙计们跳起来吧”!伙伴里有这样性格开朗,乐观的人气氛就活跃了许多。
超也是我小时候很要好的一个伙伴,中学毕业后,独自浪迹天涯,行走江湖,梦想着有朝一日锦衣还乡。多少年了,超在外独自打拼,从来没有回过老家,伙伴们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超曾经有一段幸福的时光,有个漂亮贤惠的妻子,和她在河南一家工厂上班,这是一家化学污染工厂,很多女人不上班才敢怀孕,所有多少年了,超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超买个出租车,下班后跑车,日子过的美满而充实,但是近两年女人迷上了麻将,像抽鸦片一样上瘾,超回到家里,在也没有可口的饭菜和温馨的气氛,多年积蓄也让女人挥霍浪荡空了,气愤之下超给了女人一个耳光,女人赌气离家出走。当初他们并没有领结婚证,分手也没有那些繁杂手续,超卖掉自己的出租车回到了自己家乡,回到白发苍苍的母亲身边,见到儿时候伙伴,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友妻’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在超的鼓动下,伙伴们翩翩起舞,民和妻子觉家里场地太小,决定带着伙伴们去韩城放松一晚上。几辆车载着伙伴和妻子们,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十几分钟就来到灯火阑珊处的古城,霓虹闪烁,五彩缤纷,浓浓的年味把古城装饰得美丽无暇,我们来到星期八KTV,伙伴们尽情的唱歌,跳舞,喝酒,在欢歌笑语中释放着自己,释放着自己一年多来的精神压抑,看着微微发胖的民,看着依然文质彬彬的培,我从他们的脸上努力寻找着童年的痕迹,每个人的风光背后有不为人知的艰辛和苦难,他们的成功是付出了多少辛酸和汗水,才换来了今天的硕果累累。
民和培是我小时候最要好的伙伴,我们相同的性格都是内向,所有我们也就走的很近,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民和培在学校都很刻苦认真。放学时候我总是跟在民身后,看着他头上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一片黄毛发呆,直至现在我还会天真地认为,是那片黄毛保佑着民出人头地,就像毛主席下巴有个痣一样。星期天时候,我们一起割草放羊,一起躺在草地上对着蓝天白云高声呼喊,一起等在一个树桩旁,看能不能守到一个兔子。培喜欢滚铁环,带着我们一起老寨子玩闹,甚至还在沟壑之间寻找关于村子里黑狐灵怪,传说的那本天书。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翻脸了,见面互不搭讪,培甚至放出话,那天见面准备教训我一顿,但是我们狭路相逢多少次了,也没有见他真的大动干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桃园三结义了,童年留给我们许多难舍情结。初中毕业我就踏入社会,民和培更加努力刻苦,考上大学分配了工作,从此我们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天南海北,我们各奔东西了。最初那几年春节,我总是先和民培相聚,然后在拜访别的朋友,我们是在进行着一个无言的约定。多少年了,我的自卑感越来越浓,几乎压的我要窒息,我感觉自己和民培相隔十万八千里,像两条平行线,不会在相交,我私自毁坏了约定,把自己孤立起来,童年只是变成变成留在心灵深处一段美好回忆,一去不复返了。
“发什么呆呢,赶快跳起来”是英子拿着话筒在呐喊,是民的妻子放起节奏欢快的中场音乐,难得一个美好的夜晚,难得一次相聚,民和培,伙伴们硬是把死气沉沉的我拉起来。在灯下跳起来了,所有的烦恼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此时此刻我明白了故乡的伙伴才是真正的兄弟姐妹。我曾经救过一起打工朋友的命,但是有一天他却偷走了我二百元血汗钱逃之夭夭,那时候二百元就是一个月工资。我曾经和一个朋友同甘共苦创天下,但是却为了一点绳头小利,眨眼间分道扬镳,在外许多朋友都是利益关系,只有儿时候伙伴才是最纯真的关系。
初四晚上,伙伴们和妻子们,在一次相聚在峰家里,峰妻子娘家是沟南百良的。百良曾经是商朝宰相,烹饪的祖师爷伊尹的家乡,相传我们这一带有名的红白喜事十八碗,也是那时候继承发展过来的。自小就受父母熏陶,峰妻子做的一手好菜,鸡鱼、带把肘子等,摆了几桌子,现在人生活条件好了,伙伴们面对着美味佳肴,都没有食欲,只简简单单吃了几口,就收拾了碗筷,也不知道谁拿出一束鲜花,伙伴们扭扭捏捏的,嬉笑打闹着,脸红脖子粗着,轮流着像自己老婆表白,既增进了感情,又活跃了气氛。完后,大家放起音乐,伙伴中有绅士风度的印,她妻子和芳他们的舞姿都很优美,我们在欢歌笑语中度过难忘的今宵,度过一个很有意义的春节,我们的精神生活得到升华。
初五过后,伙伴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天空下起了蒙蒙的小雨夹雪,身后参差斑驳的村庄沉浸在一片迷雾之中,像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守候着这片黄土。屋檐上几只鸽子相依相偎着,望着远方,似乎希望远方的游子在一次的回家相聚,过几天我也要离家出走,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大树,将永远扎根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