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读《清明再一首》有感(随笔)
清明再一首
春愁一瓮未成眠,野径归来花满肩。
稚子谁家疏雨里,笑声飞上老秋千。
本诗乃写于清明时节,前后两联对比,突出清明时节特征,成人知愁,稚子无忧。
首句直接点明”春愁”,定调,第二句再点“野径”,前后联系起来,是否可以瞧出些什么呢?为何会“未成眠”,自古以来,文人既有“春愁”,春光易逝春花易谢,而明朝还将要去清明扫墓,想起逝去的亲人,心里的愁绪再添一层,直搅得人如何成眠?
次日,于扫墓归来,花落满肩,这里也体现了一个细节,一个很细微的心理活动。想想,既然花能落满肩而未掉落地上,说明什么呢?说明扫墓归来的路上,主人公的移动幅度和力度不大,而是缓缓而行,慢慢的,慢慢的,一步又一步,似是沉铅垫脚,无法移动一样,所以才会一路走来,花落满肩而未掉地。想想,昨夜已然一夜未眠,今朝想着逝世的亲人,都未顾及扫落肩头落花,此时心情有着多么沉重呀!
然而,当主人公抱着如此沉重的心情扫墓归来后,却又瞧见了另一番景象,斜风疏雨里,几个无忧稚子却在欢快地玩秋千。正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哪,与那稚子一比,心愁直接再上一层楼。斜风细雨里,稚子们的声似乎也都飞扬起来,荡漾在这天地之间,与这“愁煞人”
的季节和气氛却又显得如此融洽
此詩的手法是前后对比和层层递进,首句点明的“愁”在每一句的诗里更进一步,这一瓮恐怕是装不下了,整个天地可能装下?
说到这样的手法,其实我们并不陌生,宋人高菊涧的七律
《清明日》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日暮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正是此种对比,最后一句“一滴何曾到九泉”,每每读到此,我眼前所看到的并不是前句所说的酒,而是眼泪。在细雨霏霏的清明时节,天地都在为之泣泪在,身为至亲的儿女子孙,你们可曾有一滴眼泪为逝去的至亲流过?可曾有一晚是因此而无眠过?而现实是白日刚刚扫墓,夜晚有酒有歌放浪笑着人生。可叹可叹!
而青牛这首清明也是此种对比,只是并未如高一般直指内心悲愤。也许就是想着稚子毕竟是稚子,如何能懂生死之间的跨越与伤痛?也许是对此种现象已见多,并不想再说什么?也许仅仅只是想沉默,懂的人自懂,不懂之人,说也白说。
清明时节,草长莺飞,柳绿花红,如此美景确实是该心情阔郎愉悦,再上细风斜雨,雾中看花,也许人生无憾了。可惜,它也是一个悲伤的季节,值此之际,每家每户都要去给至亲先人扫墓悼念。眼前美景,却因这人生大悲之事,而失了色彩甚至使人生厌。
其实,我们都知道,人生,本来就是奔着死亡而去,来到这个世界,谁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我们每个人伴着自己的哭声别人的笑声而来,随着自己的笑声旁人的哭声而去,才是对得起这个世界吧。
记得在前岁写了一篇文章《风雪倾城》,说到红楼中,那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时,谈到,人自来到这个世界便是纯净的,毫无杂质,死去之时也该一点不带,这个尘世所给予自己的无论喜怒哀乐,荣誉耻辱都该抛下,甚至是连思想也不要带走,既已离去,这些都与你无关,该当如当初来时的婴儿一般纯粹,万事不知,如此才是真正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对于清明节,我自向来宽心。你若无忧,就去看那蝶飞草舞,你若心悲,就去寂静墓地与逝去的至亲说说你的悲痛。日子过去了,悲痛也会减轻,剩下的有思念有深情,还请好好待余生。即使是至亲也不会希望你为他的离去而伤痛至不能生存。
但我们也需记住,百善孝为先,在这个时节,我们也应该本着一份敬重之心去为逝去的亲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缅怀,这是尊重死者,尊重自己,也是尊重生死,更是尊重自然轮回的规律,也许这就是为何如此悲痛之事要选在正是万物生长之时来祭奠的缘故吧。
感谢《清明再一首》作者,感谢那些为逝去的至亲而伤痛但也为生命的延续而欣喜的善良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