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春天三部曲(散文)
【走进初春】
脚尖踏进融化的雪水里,脚跟还深深地陷在雪花堆积的脚窝里。如果说北方的冬天是一位守信的赴约者,常常早早莅临约会的地点,那么北方的春天就是含蓄而羞涩的少女,老是姗姗迟到。也好,北方人早就习惯了,反正早晚都会来,急啥?
春天来了,丰满的雪野在人们的视线里慢慢地消瘦着。它的肌肤一寸寸地被春风侵蚀,我期待春天刹那间降临,也惋惜雪儿又一次离开。
初春,还是会有雪花前来凑热闹的。春天的雪花和冬天的完全不同,立春后的雪花不再那么尖锐,变得很缠绵。打在脸上也不再是那么冷,那么疼。反倒有了温馨的味道,可能是春天的气息无处不在吧?
初春的时候,人们不知道该怎样把握变化无常的温度。爱美的美眉亟不可待地换上了春装,有时那彻骨的春风也会毫不留情地钻进多彩的围巾,抚摸她们的。
赶上阳光明媚的日子,旷野上几个孩子打着滚,手里的风筝线忽而高忽而低。他们跟着风筝线跑着跳着,喊着叫着。仿佛在呼喊:春天来了。
村子里那个高高悬挂的醒目的大喇叭,每天一大早,它就开始歌唱: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尽管初春农民还没有开始播种,可是忙碌的身影也会不时地出现在田野间了。看看墒情如何,看看灭茬灭得好不好,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可丝毫不能马虎的。
喜鹊唧唧咋咋地和大喇叭争抢最美好声音的桂冠,惹得一个淘气的娃娃对着柳树梢上的喜鹊变换着鬼脸。突然,想起了儿时的柳笛。真希望,谁能让我穿越回去,顺着时光的隧道回到那天真无邪的童年。三虎子做的柳笛是我最大和全部的快乐。不用都来米,不用乐谱,只要鼓起腮,用心去吹动心底的节奏,一串串动人的节奏就会穿过微黄的树枝,和飘荡的云朵去赛跑。
家里的大白鹅跑出了院子,这些家伙歪着脖子急切地拽着步子。原来是看到依稀的草色,它们太想念青草做成的美味佳肴了。可爱的大白鹅,你们不知道那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古诗吗?还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有一只枣红马,就因为跑青带着小马驹跑丢了一星期。好在,村子里的父老乡亲帮忙,才在六十里外的龙江县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枣红马。淳朴的乡情,是我永远的牵挂,是岁月抹不去的记忆。
【踏进春深】
就像是一幅画,由远及近,由浅入深,脚步近了,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春天的气息诱惑着我们走进深深的春景里,沉醉忘记归路。
挖野菜是不可少的,五一前后,好多人在林子里的空地上信步闲庭。悠闲的脚步,满脸的春风与其说是在挖野菜,不如说是在享受挖野菜的美好时光,享受春光的沐浴。只要放慢脚步,只要心里有欣赏美的意念,快乐和幸福就在脚上。只要你的双脚不脱离大地,你就会汲取到大地的养分,喂养疲惫和忙碌的神经。
丁香树下,不知名的紫花开了。它们依偎在丁香花丛的脚下,撑起一把把紫色的小花伞,那紫色带着憧憬,尽情地在春天飞翔。
和春花比美的还有小女孩的裙子,看啊,那飞扬的裙裾,不就是一朵朵盛开的花吗?
春天的雨是久违的老朋友,是天宫给大地降下来的天然洗浴。
最好的雨是黄昏后,那牛毛一样的雨丝织成了雨帘,斜斜地垂下来。春雨不凉,落在身上还很温暖。夏天的雨带着燥热,秋天的雨带着微凉,只有这春天的雨是恰到好处的。不要撑伞,就由着心给脚步导航,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在这个悠然的过程里,享受着春雨的恩赐。春雨蒙蒙,升起的炊烟蒙蒙。人,也跟着景色变得朦胧了。这时候,你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立马会觉得,五腹六脏都变得清爽起来。
地里开始有四轮车的影子了,突突突突的声音比任何流行音乐都动人。四轮车的声音可是咱老百姓的版权,谁都别想侵犯。金黄色的玉米种子在播种箱里排着队,等待着被送进黑土地里。还有红色的小豆种子也列队而站,它们也急着去践行“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黑土地被铮亮的铧犁撕开了胸膛,它就紧紧地拥抱一颗颗种子,让它们在怀里睡觉,睡醒了就扒开头上的土,钻出地面。农民播种的不是仅仅种子,更是希望,是美好的生活,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
春,深了。春,浓了。就像一杯酒,带着甘醇,带着浓烈的馨香。
【谢了春红】
北方没有绽放的桃花,也不懂得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情画意。如今,山上的野山杏也不是很多了,儿时这边跑来那边跳的日子早就被拓荒的四轮车掩埋了。
渐渐地,春天的脚步急切了,原来的三寸金莲变成了大踏步。院子里的樱桃花谢了,果树花谢了,杏花也谢了。风轻轻地一吹,花瓣雨飘忽而下,那一瓣瓣落红,砸在了寻觅花影的目光上,砸疼诗人柔软的心。一地的落红,让人知道,春天要去追赶冬天的脚步了。季节在日子里来了走,走了再来,日子不停脚地新陈代谢着。
谢了春红,艳了夏花。春末,夏初各种花开始争奇斗艳了。小蜜蜂开始忙碌了,辛勤的小精灵忙着采蜜。蝴蝶开始翩翩起舞了,红的、粉的、花的、白的,甚至还有色彩斑斓的。哪只是殉情的梁山伯,哪只是痴情追随的祝英台?管他呢。留连戏蝶时时舞,本就是一幅美丽的画面。
最爱此时的绿,绿得那么热烈,那么放肆,那么任性。杨树是绿的,杨树毛毛是红的,就像是杨树上结的红豆。我经常把这些毛茸茸的家伙放在手心上,柔软,细腻。柳树是绿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这可是最贴切的写照?田字格型的稻地是绿色的,稻子是绿的海洋。这个季节的稻子还没有泛起潮水,它们波澜不惊地绿着,等待盛夏一到,就会带着响声地猛涨。
地里的小苗开始破土而出了,嫩苗带着浅绿,给人惊喜,给人力量。一株小苗就是一枚宝贝疙瘩,农民看着这些宝贝,嘴巴合不拢了。
晚归的牛儿哞哞叫着,吓得太阳红着脸急忙躲进了西山口。那晚霞给远山,给树林抹上了一抹红晕,就像是小时候妈妈给我们抹的腮红。
谢了春红,谢了春天的大幕,谢不了季节的美,谢不了日子的精美,谢不了对生活的热爱,谢不了洋洋洒洒的字迹。
执手在岁月的路上,把春天的曲子浅浅吟唱。不问下一个轮回是否还能相牵,只为这个春天,你,你们,我,我们途中最美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