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题
街头思绪
像所有流浪的人一样,在这个初冬的街头,脚步匆匆的我,四处飘荡。
天露出一幅铅色的面孔,严肃得骇人,让地上所有行走的人都心事重重,脸色忧郁。而空中又飞起雨来,夹着那惨白的雪,碰撞着每一张冻得发青的脸。讨厌的汽笛一个劲儿地肆虐地尖叫,仿佛要穿透我的耳膜。
这是一个忧郁的季节。我想。
我匆匆地走着,像所有的人一样,除了方向之外,没有什么不同。这样匆匆地走了多久呢?从没有停留,也不敢停留。我知道,除了向前匆匆地迈步,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那么,今晚,我将歇脚在何方?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高楼林立,店铺生辉。然而,我什么也没有,我什么牵挂也没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你们都在哪儿呀?那么,你们的爱呢?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什么是亲情,什么叫知己。也只有在这样一个特定的时刻,身处异地的人,才会感到烦闷和无助,从而才会明白心和心的相通是多么地重要啊!
湿冷的街面上,人们正撑开着各色的小伞。那么多的伞花,慢慢地在雨和雪里开放,旋转着飘远了又舞近了。在这样的天气里,谁能不带一把小伞呢?我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漂亮的小红伞。可是,我并没有撑开它。一种激情莫可名状地占据了我的思绪:我什么也不怕,那雨和雪,就让它砸着我好了。在雨和雪里静静地淋着,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浪漫呢——儿时的一幕幕快活的事儿,一下子被扯到了眼前,那雨里的嬉戏,那欢欣的笑语,那山野小径牛儿的低哞和那牛背上牧童的歌声,都隐约地近了近了,又被一股冷风给吹得远了,散了……
我走在茫茫的人海之中,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而已。然而,我并不感到贫乏,我的手里捧着一封抵万金的家书。读着它,我就仿佛看见了父亲匆匆扶犁的身影和母亲灯下为我缝衣的情形。就是这样的图景,曾经多少次感动得我热泪盈眶啊!今天,它再一次撼动着我的心门,就是在这雨和雪的风中,我的心里也同样地温情汩汩。
梨花谢了
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在一棵树前,我伫立。
本来,我是要从它身边经过的。一阵风来,眼前忽然闪过几个亮点,凝神看时,漫天的花瓣凌空而下,姗姗而舞,袅袅娜娜,恰似漫天的雪花,笼罩了我的四围。刹那之间,我好似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之中,一种久违的淡淡的清香环绕了我。
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了一片来,细看之时却愕然了:那花瓣儿洁白如玉,状如心字,通体光滑丰润,似还带着一丝温暖。莫非……莫非它是前世的一位红颜?禁不住手哆嗦了一下,花瓣就轻盈地飘落在地。想俯下身去寻找,已无影迹了。满地的花瓣,此时却像是在向我倾吐着什么。细听,却听到一声轻吟:“那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我被惊得一骇。旋即却发现,不远处,有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在朗读,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然而,心情终不能平静了,由于那一些花瓣儿,抑或是习氏的诗?无从知晓。只是突然想到了爱情,想到了那些古典的女子和她们的故事,那些流传千古的绝唱和名字。想到了琴弦和弦上飞舞的蝴蝶,还有,那荷锄携囊的红颜……为什么,残缺的却是美的?人和花儿,都是一样的呀!我的心不禁悲凉起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恍然间,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对呀,梨花虽然谢了,可是它化作了泥土和养料,到了明年,满树又会繁华似锦。而那些古典的爱情,那些平凡的名字,不也永远地刻在了世人的心间,照亮了我们的心灵之路吗?
想到这里,不禁释然。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我日日从此经过,怎么未能看到这一些花瓣儿,而这个午后,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与这灵性之花邂逅并解读花之密语吗?我是生死轮回了多少次才赶上这个机会呢?想着想着,竟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