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
绿色,绿色,绿色。这一大片的绿包围了我,我看到了满眼的希望,与此同时,也看到了满眼的呼号。我被困于这接天连地的万绿之中,虽然安宁,却想要逃离。
我向前走去,来到一片森林,倾听着鸟儿的喑啼,倾听着自己的跫音,平生第一次感到这样畅怀,为这绿,代表未来的绿。我看到这一群自由的鸟儿伫留在这片浓郁之上,你也该为它们高兴。在经历了时间的大浪淘沙与苦难的洗礼之后,这些生灵终于以这样欢乐的姿态在这方天空翱翔。然而,这片森林里还没有属于我的角落,我也没有在这里找到我自己。也许,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在这里留下些许的足迹吧。
别停留,往前走。我说。你是否看到这一片绿色花海,它们整齐划一地向阳光看去。它们欢笑着,用充满稚气的面颊去迎接风的吹拂;它们欢呼雀跃,为着它们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为着生命的阳光的照耀;它们手拉手,唱着成长之歌。多么富有生机的天堂,我想。可我不属于这里,我又想。这里是一方以快乐筑成的美妙境地,烦恼的乌云从未在这里留下任何足迹。就这样没有悲忧地笑下去吧,我亲爱的花儿们,这是我逃离这里之前,为你们而留下的真诚的祝福。
可我能逃到哪儿呢?总是绿,山岭也是绿。这些山岭强壮而富有力量。它们有着对生活的希望,它们为着目标不懈努力着。目标是什么呢?我无从得知。或许是由荒芜变为美好,或许是在凝结团结的力量。可正因如此,我才会有这巨大的压迫感将全身裹藏。你看它们奋斗中流下的汗水是多么透亮,你看它们是多么匆忙,匆忙到我在这里驻足观望了这么久,也没发现它们的一举一动被我全然收藏。看样子,我在这里成为多余。
但不远处的草地也是绿啊。不对,这与林之翠绿、丛之新绿、山之青绿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一片枯败的草,呈现出一种炎凉的、衰败的暗绿色调。这些草儿似是早已看尽了这世间的冷暖,留下自己单薄的身躯在风雨中轻声叹息。它们为何叹息?许是接受不了太阳的爱太过盛大,许是它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凋亡。终于,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万叹之中一声不易察觉的浅笑,在浅笑声里,我读懂了它的意思——一岁一枯荣。不,这里充斥更多的是伤怀,而我不愿意伤怀。
你看这一大片湖泊,哎,又是绿。我想,这一定是四季之雨的累积,它清澈、干净,它在万绿之中悄然成形。我用湖水照了照自己,可是,我没看到我自己,却看到了初生婴儿的面容,这代表生命的面容不正是那绿色花海吗?我看到了青年人为梦想、为生活努力的身影,这代表力量的身影不正是那苍劲的山峦吗?老者的姿态显现出来,这是一片枯草对人生的叹息啊。哦,还有这一群绿色的鸟,莘莘学子,十二年为大学梦。
可是,我没看到我自己。
迷茫间抬起头,眼前一行白鹭飞过。
“我在一万个绿色的梦里流亡。
“你知道绿色的梦是什么样的吗?就是到处都是希望,但永远在希望之中,永远等不到结局。
“我不怕没有结局,我只怕秋天的白鹭鸶已飞过湖泊,梦里只有我和它同款的泪珠,却没有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