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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荷塘】热土地(小说)


作者:香随风飘 举人,3147.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843发表时间:2016-03-28 22:50:19
摘要:脚下的这块热土地,它曾经养育了我的祖先以及父辈乡亲,如今寻根归来,感觉是那样的亲近。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血脉相传,子孙无尽。

春夏秋冬、雨雪风霜,朝歌幕曲,谁人感伤?
   ——题记
  
   一、打谷场的记忆
   鸡鸣报晓,只道是春来早。一抹青色枝桠透,白雪掩映,水雾朦朦寒鸦叫,心似火,风如刀……
   当我被一阵鸡鸣声吵醒的时候,只是慵懒地翻了一下身子,睡眼惺忪地望了一下窗户,便又假寐起来。
   农村那特有的大炕还散发着昨夜的余温,带着清香的被子厚厚地盖在身上,让我连骨头都松软了。于是,我便蓦然地想到了一句话“春眠不觉晓”,而一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我便醉了......
   我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回过老家,当然了更没有见过我的爷爷、奶奶。人们常说:“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于是,我便从小就在爸爸的诉说中,勾画着故乡的模样。可是,无论怎样去幻想,毕竟是朦朦胧胧的,就好像是上帝在我的眼前遮了一道帘子一样,让我充满了渴望,但是却很无奈。因为爸爸从来就没有回过故乡,并且连回故乡的念头都没有。而当我逐渐长大,有时候忍不住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被爸爸一口回绝了,并且口气很坚定:“回去干啥?老子即使是死了,也不回去!”
   听了这话之后,我便哑然了,但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于是便疑问起来:“爸爸为什么这样呢?难道说……”
   是的,这是一个谜,并且这个迷一直伴随着我到如今,当然了,如今爸爸也去世了,我也退休了。
   实际上,人一旦退休了,便觉得无所事事了,于是便会手足无措、便会胡思乱想,碰巧村里的二叔打来电话,说年前要给孙子娶媳妇,因而在村里的二叔的一再邀请下,我终于回到了这个让我充满神秘感的村落。
   村里的习俗很特别,特别是红白喜事讲究得很,虽说是数九寒冬,但热闹非凡,看着那没有见过面的侄儿淳朴的憨笑,看着那颤颤巍巍的二叔二婶欢快激动的样子,我油然而生了一种亲近心,于是不免就想起了父亲,于是也就悲喜交加了。
   说好的婚事办完了便要回家,结果在二叔的一再挽留下,又犹豫了,是呀,血浓于水,毕竟来讲是一个血脉的传承,再加上从此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因而,我便心软了,我便又多住了几天。没曾想,这一住就住到了立春。
   “春打六九头”这句谚语说得真好,我也不知道古代的人是怎么总结的,有时候,不免对咱们的祖先由衷地佩服着。
   早饭过后,我便独自一人出了门。信步走在村外的旷野里,心中却很是沉重,望着眼前被光秃秃的白杨树林分开的那一片片黄土地,脑海里却找不到父亲所描述的那么美好的田园风光,只有那个传说中的打谷场,还留有遗迹,使我还能模模糊糊地应对上一些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好像那一年是1942年,嗯,听爸爸说就是那一年,也正好是这个“立春”的日子。
   北方的一个小山村,一场小雪过后,稀稀拉拉地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装,随着刺骨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呼啸,旷野里那一枝枝的枯树便乌咽起来,于是树上的那些寒鸦跟着飞来飞去,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村外打谷场上,零零落落堆着几座小山一样的麦秸秆,那个秋天里忙个不停的石轱辘,如今却孤零零地躺在了秸秆堆旁,一片萧瑟。
   “鬼子走了,鬼子走了……”随着一阵阵孩童的叫声,一个人从秸秆堆中拱了出来。只见他身穿绵羊大皮袄,头戴兔皮棉帽,脚上穿着北方人那特有的羊毛毡靴子,腰上的武装带中,插着三颗手榴弹。当他抖落满身的秸秆碎屑后,便长舒了一口气,刚毅而且带有棱角的脸上,浓眉一紧,咳嗽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跑向了村子。他就是共产党广灵县敌后武工队的三小队队长,当然也是共产党马家庄村的村长,他叫马化龙,今年二十一岁。
   这个村子叫马家庄,是全县有名的一个比较大的村子。由于它地处县城与南山的中间,距离县城三十里路,而且地肥水美,故而无论是附近的村子还是山上的居民,都以能够落户或者嫁到这里为荣。
   三天前的一个深夜,按照上级指示,他带领着区小队的六名同志,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地潜入下关村,把日伪下关村的村长李满囤抓到了清水河的沙滩上,然后召集全村的老百姓,打着灯笼火把,进行了公审。
   当时,这个死不改悔、顽固不化的家伙大喊冤枉,并且说他是自己人,是地下党。可是,谁能够相信呢?地下党有抽大烟的吗?地下党有为日本人征集粮食的吗?况且,他所说的证人——区敌工科的科长老杨同志,在今年夏天已经被日本人杀害了,死无对证呀。于是,在这种形势下,他们便宣布了处理结果,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然后当众用石头把李满囤砸死在河湾里。
   结果,不出所料,三天后,县城里的清乡队便出动了,二十多人的队伍,清一色的自行车,直奔马家庄。要不是消息传得快,他就让围住了。还好,他跑了出来,藏到了村子外边的打谷场中,一躲就是一天。
   直到敌人走后,他才赶忙回家看情况。村子里,街道冷清,悄无一人。由于清乡队的搜捕,还弥漫着一种恐怖的气氛,村子西头,一个破旧的大院里,传出了阵阵的嚎哭声。只见一位满脸血水的村妇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老人坐在当院里大声地哭泣,院子里好像遭到土匪抢劫一样,到处都是乱扔的杂物,一片狼藉。
   “爹……”马化龙一进院门,便看到了如此凄惨的景象,于是他大吼了一声跪倒在了老人的身旁。
   “孩子,你回来了,没事就好,爹不行了,你赶快去你三婶婶家打探一下杏儿的消息,如果没事的话,赶快把她叫回家里,眼看快生呀,受大罪了……”老人说到这里,便眼睛一闭,喘息着,不再言语。
   “爹,你要挺住啊,我给你叫大夫。”马化龙赶忙站起身,一把抱起老人的身体,健步进了屋子里,放到了炕上。然后对跟着进来的村妇说:“妈,你先看着,我给叫大夫,顺便把杏儿叫回来。”不等说完话,人影已经冲出了门外。
   原来,清乡队抓捕不到马化龙,就对其父母严刑逼供,让其说出儿子下落,这世上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是人。因此上,他父母宁死不屈,就一句话:“孩子的事情,我们也做不了主,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我还盼望着他继承我的手艺,学木匠呢,谁曾想这个兔崽子不听话啊!”
   清乡队一看,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把他们的家翻腾了一个稀巴烂,连院子里的地都刨了一遍,最后一无所获,灰溜溜地走了。
   也幸好,他的那个刚过门没一年的媳妇,挺着个大肚子藏在了三婶婶家的地窖里,不然的话,碰到如此情况,不死的话,孩子也保不住了。
   掌灯的时候,一家人在屋子围坐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以及大哥、二哥的孩子们,都在焦急地看着村里的那个老中医为父亲看伤。当然了,他们都大气也不敢出,只有屋子中间的炉火盆子里的木炭偶尔发出了一声声轻微的爆响。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老中医长叹了一声,说道:“唉,准备后事吧,没救了,这日本人也真是狠毒啊,肋下的这一刺刀估计已经把肺刺穿了,血是止不住了,如果能够有八路军的军医做手术,还能保住命,眼下咱真是没法子了。”说完话后,老中医又长叹了一声,就出门远去了。
   “爹,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马化龙听到医生的话,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哭倒在父亲的头前放声大哭。
   “孩子,别哭了,给爹不要再当游击队了,你好好地学点木匠手艺,安安分分地做个庄稼人多好啊!”躺在炕上的老人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些话,然后就是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爹,我是为咱穷人打天下的,我……”马化龙说道这里,猛然间看到老父亲头一歪就没气了,于是他双手用力地把父亲搂在怀中,伤心地嚎叫起来。“爹,你醒醒,你可不能死啊,爹,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爹……呜呜……”随着老父亲的离世,一屋子男男女女全都跪在了地下,于是,哭泣声便穿出了房间,响彻了夜空,伴随着寒风的呜鸣、野狗的狂吠,传得很远,很远……
   那一年,是1942年的2月4日,听老人们说,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那一年的日子也特别难熬。当然了,那一年,我的祖爷爷被日本人杀害了,我的祖奶奶也受伤留下了后遗症,没过多久也含恨离开了人世。
   七天后,杏儿奶奶便生下了我的父亲。为了取吉利,就给我父亲起名为——马平,希望我父亲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意思。
   我的爷爷马化龙,据说长得相当英俊,他生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从小就不省心,虽说学了一身好木匠手艺,可是,他却没文化,大老粗一个,说起话来,三句不离粗口,让人们很讨厌又很害怕,后来,不知道中了什么魔道了,非要参加共产党游击队,整天打打杀杀,沿着北山、南山东躲西藏的,没几年,由于作战勇敢竟然当了三小队的队长,成了县里面通缉的重要人犯。结果,弄得家里面时常就被抄家,家人也是提心吊胆生活着,直到最后,我的祖爷爷、祖奶奶跟着他连命也丢了。
   听老人们说,好像我祖奶奶临死的时候,还一直在念叨着:“逆子啊,逆子……”估计是在骂我的爷爷呢。
   唉,那年月,只要你家里有了共产党,无论是邻居还是亲戚朋友,都好像是躲避瘟神一样地,躲得你远远地,生怕跟着沾光,或是连累了自己。当然了,共产党的部队来了以后,就又不一样了,由于是军属给戴大红花呢。只不过,共产党的军队不时常驻扎,因而大多数的时间里,光景过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很难活的。
   好在,地下党的人时不时地悄悄滴送一些粮食来周济一下,要不然,全家都要跟着饿死的。
   我爷爷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因而,当他哭着在我祖爷爷尸体面前发誓的时候,我那杏儿奶奶就知道,他要干一场大事了。
   “汪……汪汪”一阵犬吠,把我的思路拉回到现实中来,我猛然间就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便鼓着勇气信步走到了打谷场的中央。
   这是我爷爷当年藏过身子的地方吗?当年那个威武英俊的游击队队长究竟是长得什么样子呢?虽说是我的骨子里传承着他的血脉,可是,我却没有见过他,这是不是我的悲哀亦或者上天给我留有遗憾呢?
   一阵寒风吹过,荒草打着璇子围绕着我就那么转呀转的,让我不由得潸然泪下,是我那没有见过面的爷爷欢迎我的来到吗?是他想给我讲述他的那些人生吗?我望着脚下的这片热土,亲近之心,便油然而生,以至于我差一点就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是呀,整整地七十五年过去了,同一个日子、同一个地点、同一个姓马的人,为什么命运却不同呢?
   故乡啊,故乡……
  
   二、有仇必报
   据《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
   大凡从冬天过来的人,每每一到气温上升后,就会感到很温暖,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实际上,也真是,当气温回归到零度以上的时候,对于北方的人们来讲,就会很舒心,因为他们知道,春天来了,万物就要苏醒了。
   万物苏醒的时候,人们便有了希望,而一旦有了希望,那么就会有了梦。
   当然,我这会儿就有了梦,而且是一个谜一样的梦。
   父亲去世后,我便把妈妈接到我这里居住。一来可以缓解老人家那悲伤的心情,二来也可以在生活上能够随时照顾,省得住得远了不方便。因此我便跟妈妈住在了一起,也第一次在我家过了一个春节。
   今年的正月十五很热闹,可是妈妈好像一直没有快乐的心情,弄得我也很不自在,结果,我便每每在空闲的时候,就会陪着妈妈闲聊。
   “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就雨水了。”妈妈说着话,眼圈却发着红。
   “哦,妈,您为啥老是爱记阴历,您又不种庄稼了,再说了,想那么多干啥?”我话中有话。
   “呵呵,孩子,妈知道你想劝妈,可是,妈也是不由得呀!”妈妈苦笑了一下,结果眼泪就下来了。
   “唉,行了,又来了,妈,我爷爷打过仗吗?”看惯了母亲的泪水,于是我便转移了话题。
   “怎么没打过?听你姥姥说,他们那时候打得可凶了!”妈妈的眼神一下子很亮。
   “真的吗?那您快给我讲讲啊!”我赶紧发问。
   于是,妈妈便给我断断续续地讲了一个遥远的而又很真实的一个故事。
   “听你姥姥说……”妈妈的故事老是以这样的话语开头,我有时候,心里觉得真好笑。
   好像也是一个农历雨水的日子,只不过,这个日子是七十五年前,河北蔚县西合营镇的小路上,一伙日本兵坐着一辆汽车,拉着刚刚从村里征收来的粮食,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往镇子里走着。他们想也没有想到,随着一声枪响,猛然间从路旁的山坡上面,呐喊着冲出了五十多个游击队战士。这些土八路,边跑边射击,没用十分钟,就把车上的十多个日本兵全部打死了。这些日本人做梦都没想到,大白天的,在占领区竟然出现了八路军,因而惊慌失措下,有的连枪都没有摸着就上西天了。这支队伍当然是马化龙的三小队了。
   当他把父亲的丧事办完后,连声招呼都没有跟家人打,就独自出去了。没多长时间,他就把小队的人员集合起来,并且联系了他的那个从小赤屁股长大的叩头把兄弟,国民党晋绥军357团的一名排长叫做丁国英,从丁国英的手里借了一挺加拿大卡宾枪,然后连夜率领队伍悄悄地就进入了河北地界。通过秘密打探和观察,他最终选定了西合营镇的双岔河地段作为战场,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杀死了十二个日本人。这一仗,就是有名的“西合营突袭战”,解放后,还被写入蔚县的县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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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部令人荡气回肠的家族小说。小说以第一人称,描写作者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看到脚下的这块热土地,令人心潮澎湃。寻根故里,感觉亲近。来到打谷场,仿佛看到当年爷爷马化龙出生入死打仗的场面。他曾经风光过,落寞过。为了他的事业,父亲也死于日本人之手。作者联想到:这片土地曾经炮火连天、枪声阵阵,也曾经演绎了无数悲欢离合。但是曲终人散,终究被一抹黄沙掩埋,成为了历史,成为了过去,当然也就成为了传说。而唯有这片黄土地演绎着恒古不变的情怀,春夏秋冬、年复一年地孕育着生命,无私的养育着这一方水土的人,让你感觉到了它的伟大,它的博爱,心里油然而生的一种敬畏之情了。小说语言流畅,规模宏大,波澜壮阔,情节曲折,故事引人入胜,里面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人物形象,如丁国雄等。小说两条线索,明暗交织,明着是母亲给自己讲故事,后者实则讲述爷爷一生的传奇经历啊。值得细品!倾情共赏!【编辑:阿巧】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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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阿巧        2016-03-28 22:51:26
  感谢香随风飘老师赐稿荷塘!荷塘因您更精彩!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2 楼        文友:阿巧        2016-03-28 22:53:14
  又见香随风飘老师的大作,情节曲折,引人入胜,人物形象饱满,栩栩如生,富有传奇色彩!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3 楼        文友:阿巧        2016-03-28 22:53:46
  问候老师!祝愿您在荷塘创作开心!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4 楼        文友:红叶摇秋风        2016-03-28 23:53:18
  一片热土地,养育着抗争着、奋斗着,却被命运着作弄的人。由一个困境到一个困境,造就了老师笔下血肉丰满的人物。欣赏学习了,祝老师在荷塘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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