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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朋友(微小说)
“朋友就该患难相交,生死与共,屑小之事何足挂齿?”朋友剑对我说这话时我感激不尽。
剑正帮我摆脱这落魄的境地。
随后,剑坚持要我坐上他的“大路易”去洗头,他拍拍“大路易”:“向朋友借来的,出去兜兜风,不玩白不玩。”盛情之下,我压下从不去发廊的念头,陪他走一遭。
剑驱车狂奔,在大路上拐着S形,吓得前面的女人们赶紧尖声大叫,“大路易”从她们中间擦身而过,剑不理她们的怒骂,反倒送出一个飞吻。而我却吓坏了。
我正惊恐之际,“大路易”“吱”地一声在经典发廊停下。剑弹弹衣衫,信步走进。我正自惭形秽,一女子推开茶色玻璃门:“请吧!先生!”“是你朋友?”她扭身问剑,剑坐在真皮椅上点点头,我大吃一惊:那女子披着一块纱巾,小小胸罩昭然若揭,大红短裙仅及臀部。她扭动腰肢在剑的头上抹些什么液体,半嗔半怨道:“死哪儿了?这么久没露面?”“哪敢呐!还不是为了你这小妮子?”剑嘻皮笑脸在那女子大腿上就是一拍,那女子腿一弹,身子差点没倒在剑的脸上。剑安静了一会儿,摇摇头,用手揉揉肩:“哎!好酸!好酸!替我揉揉这里”我顿时不知所措,顺手拿起了一份《羊城晚报》。“B……B……”我腰里的call机叫起来,我如逢大赦一般,声称复机,赶紧溜出了发廊。
待我们在一个小餐厅落座之后,我发现剑端咖啡的手上没有了那枚金戒指。他举起杯子:“来来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张老板,这就是我对你说的阿强,他可是一个业务好、电子技术又过硬的汉子,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拎着手提电话机,挂着金项链的张老板晃了晃眼镜:“彼此!彼此!年轻人,有魄力,有前途。”
“嗯……张老板!你的公司……?”我想知道详细些。
“没问题,你可以到我公司先看看,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阿剑。”张老板递过一张名片,中山市XX电子实业公司。
趁第五道菜“石岐乳鸽”端上来之际,剑把我拉倒一边:“我跟张老板商量过了,给你一个助理职位怎么样?工资嘛?两千左右,干得好外加奖金,怎么样,不中意就回了他。”
我一阵狂喜,想不到老天开眼,我一个小小的技工竟然也有出头之日。
“不过……”回到桌旁,张老板慢悠悠地道:“你该包装一下自己,买套名牌服装,打好领带,再买辆电单车,到我公司来才像模像样。”
“对对!要不张老板怎么可以带你去走大场面!连我这朋友也没面子。”剑看我面有难色,忙附和道。
走时,我痛快地结了帐,想到有了出头之日,脚下也飘飘然起来。
快到厂区不远的地方,阿剑大叫不舒服不舒服,看看无人他躲进一棵芒果树下,许久才磨磨蹭蹭地出来,他一脸苦相:“怕是梅毒了,阿强,可怜我那做教师的老婆,她前几天还打老远来看我呢!我他妈的混蛋!”他用手打着头。
我想安慰他却又一时无语。
剑的家在粤北韶关,他告诉我他是躲债才来中山这个小厂做工的,为的是不引人注目,但他一身豪爽的江湖义气颇得人心,闲着没事我们也听他讲黑道的内幕,或借他的摩托车来学两手。
他来上班的第二天,就给我们每位工仔送一条“红塔山”。“不过这是冒牌货,我们自己搞的,利润大着呢!”我们翻来覆去就是看不出怎么冒牌。他指着烟盒上一个发光的纸片说:“外行是看不出来的,这防伪标志可是从内部倒来的真货。”
阿剑出手大方、很是阔绰,不但每次抢着埋单,还三天两趟去发廊洗头、很是不同于囊中羞涩的打工仔。这晚道别时,他再三叮嘱我:“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要包装包装自己,才能去见张老板。”
说干就干。我想先买摩托,先甜言蜜语地哄骗女朋友取了存款,又是许愿又是发誓地从八位老乡那里借来四千元。万事俱备,只待和阿剑去买“嘉陵”。
阿剑不负所望,东瞧瞧西看看,说老板你这车放得太久了,性能也不怎么样,少它五百还OK,老板说OK就OK,你溜溜看。阿剑一边溜车一边看见老板在开发票,又大叫:“不行,不行,写他的名字办不了证件,还是写我的吧?”我这才恍然阿剑言之有。
办事需办证,我又委托阿剑去上户头,办证件。阿剑一口答应,放开车速,拐着S形在大街上飞起来,直往交警大队的方向,我则回家等待消息。
晚上阿剑没有回来,第二天又没有露面。是他病了,还是出了车祸?第三天还是没有回来。
我坐不住了,call他,没有复机,拨通张老板给的号码:“请问是某某公司吗?”
“没错,请问找谁呀?”
“张老板在不在?”
“没这个人,我们老板不姓张。”
唉!朋友的姓改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