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一块菜地(散文)
我们公司对面有一块空地,紧挨河边,投资商看中了这块地,准备投资建设商品房。有一段时间,人来人往,临时住的铁皮房都撘建好了,施工队伍也进入了,热火朝天地干了几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又没有动静了,房屋一直没有建起来,工人们也陆续离开了,空地再次沉寂了下来。
以前,这一片区域并不是城市,而是一大片农田,城市的扩张,一片片良田,变成了一座座高楼,当地村民丢下了锄头,住进了高楼内,隐藏起农民的身份。一片如此大的地闲置,多可惜啊!一些老人动心了,这些老人曾经都是农民,早就想松松筋骨了。
他们观望了一段时间,的确没有再开工的迹象,就从房屋的角落里,找出了放置了很久的农具,似做贼一样,来到空地上,开始开荒,把整块地挖开、整平,种上了青菜、萝卜、油菜。我从办公室往外张望,正好能够看到这块地,一天天,土地里冒出了新的生命,慢慢的绿了起来。虽然菜地位于城市中央,但是这可是绿色食物啊!我有点后悔,没有占一个位置,也种一小块。老人们种地不是为吃,他们是不想忘记农民的身份,干了一辈子农活,一天不干闲得慌,土地似成为了他们的生命。萝卜、白菜收割后,他们就送给了周围的人,我占了地理位置的优势,也吃到了纯天然的蔬菜。味道相当不错,比菜场买的甜多了,菜场的白菜、萝卜似白开水一样,没有一点味道。
春天,百花争艳,空地上一小块一小块的油菜花盛开了,金黄的油菜花,在都市里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对于久住城市的人来说,不用远行就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油菜花花,也是一种享受。从油菜花开了以后,这一节路比往常要堵一些,但是人们没有像往日堵车的那样急躁,而是面带着微笑,尽情观赏着美丽的油菜花。有的人干脆找一个地方停好车,拿出手机,在油菜花面前摆着各种姿势自拍,玩得不亦乐乎。
我在人民日报上看了一篇“春天,祖父从城里‘失踪’”的文章,文章说我的祖父从城里消失了,家人四处寻找,最后在老家的农田里找到了。其实是春耕到了,作者八十岁的祖父从城市里逃回了老家,种地去了。人类社会许许多多职业,从来没有一种职业比得过农民的执着,他们一辈子在土地里劳作,已经成为土地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开。
我的父母也是农民,种了大辈子地,与土地感情深厚,已经离不开土地。以前,爸爸妈妈为了我们三兄妹成长,不得不在田地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当我们长大了,他们也老了。我们都劝他们不要种地了,好好享一享福。但是他们看不得田地荒芜,不但种了自己的田,还把别人家荒芜的地一块种了。爸爸常说每一寸土地都是希望,田地需要养,三年不种,土地就生了。土地一旦荒芜了,再想要拿回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代价。
爸爸妈妈不在乎粮食的多少,而是享受丰收的喜悦,看着满仓的稻谷,脸上洋溢着微笑,这都是希望呢?在过去,爸爸妈妈为了一日三餐愁白了头,任何一小块地都异常珍惜,房前屋后,都开垦成菜地,尽量多产一些粮食,缓解燃眉之急。一块块土地,让我们能够生存、繁衍,人类最需要感谢的就是土地,最不能忘记的也是土地。
我工作以后,在很远的浙江工作,多次请求爸爸妈妈与我一起生活,他们都不愿意。他们在老家随便种一点地,养一群鸡,一群鸭,一头猪,日子过得很安逸。而在城市里生活,每天的吃食都从菜场购买,虽然钱不多,但是他们觉得很心痛。而且别人种的东西,怎么有自己种的放心呢?
我有小宝宝后,爸爸妈妈不得不到城市里为我带孩子,却一点也快乐,似失去了水的鱼,似笼中的鸟。总是念叨着该春耕、该播种了、该施肥了、该收割了,也许他们在梦里一直在进行着春耕秋收,这些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髓。我实在没有办法,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如何能够满足他们的要求呢?我左思右想,从郊区挖来土,买了一个大花盘,在阳台上开辟了一小块地,买了种子、肥料、工具。当爸爸妈妈看到一小块土地,他们欣喜异常,马上就动手开始计划种什么。父亲说,种一株南瓜,让它在阳台上一直攀爬,然后结南瓜,却被母亲否决。母亲说,我们在三楼,南瓜藤伸出去,会挡了邻居的阳光,再则天气热的时候,南瓜藤在水泥墙上,一个大太阳就烫死了。爸爸觉得妈妈说得很有理,丧气地低下了头,两人商量了很久,最后选择了种青菜,任何季节都可以种青菜,周期短,能够多种几次。
从有了一小块地,父母似年轻了许多,快乐了许多,每天都带着欢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向阳台上,看一看青菜发芽了没有,长高了没有,然后给他们浇水、松土、施肥,阳光大的时候,还要为它们遮阳,比对待他们的小孙女还要用心。
农民对于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没有土地的农民,就如没有枪的战士。城市需要发展,但是不能拿掉农民所有的土地,土地是农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