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桃花宫(小说)
一
雨,依旧在下。
滂沱的水帘中,一个戴着斗笠的黑影突兀地一声冷笑,身形腾空而起,翻掌凌劈,掌影叠叠,戾气骤增。
“桀桀——受死吧!”
“砰——”
骨头脆响的声音,同时一个红衣女子跌出一丈之外。血,从她的口中渗出,滴滴掉落在铺满桃花的地上。
“沉鱼——”刘家小少撕心裂肺地叫道,无奈他也受伤严重,“鱼,你怎么样了?”
“小少,我,我没事……”话刚说完,“噗”的一声血柱从口中飞溅。
她盘腿而坐,脸若桃花,带着丝丝笑意,忽而大喊一声:“桃花剑来——”
“不——”刘家小少想阻止可已经晚了,他知道桃花剑出,势必人亡剑见血,顿见沉鱼把所有的真气都倾注在桃花剑内。
剑,横亘在空中,四周散发着红色光芒。
她眼眸泪光闪闪,再次望向刘家小少,生死离别就在刹那间。
“小少……”沉鱼轻声地叫唤道,满是不舍,“这番魔就交给你了,咱们来生再见……”说完,她的头便垂了下来,而那桃花剑却充满无限的战斗力滞留在半空。
“鱼!”刘家小少眼睛血红,此时怒血在体内燃烧,气运丹田,迅速聚拢周身游散的真气,桃花剑顷刻之间显现在他的手上,“御剑之术——桃花无影剑!”
剑花四起,无数剑影幻象而出,带着阵阵怡人的桃花香气。
“不好!”番魔瞳孔微缩,赶紧捂住鼻子,桃花香味虽然怡人,却让人失去意识,不过,他的脸上始终带着自信的微笑,“雕虫小技,看老夫将你桃花宫铲平,到时候整个中原武林就惟我独尊了!桀桀——”
又是一阵怪笑:“无敌西域鬼手!”
一幻二,二幻四,桃花林上出现无数手掌,迎着袭击而来的剑影猛烈相撞。
“轰轰轰——”
硝烟弥漫,真气爆炸开来,火焰冲天,瞬间四周的桃林一片焦黑,失去了原本的姹紫嫣红。
雨,越下越大,却浇不灭真气之火,更浇不灭心中之火。
“哼,小子!再学二十年吧,老夫没空跟你玩了!”番魔脸色陡然大变,狰狞的神色让人毛骨悚然,又是一招鬼手,力量明显增加,以排山倒海之势侵袭而来。
“是吗?”刘家小少屏住呼吸,集中精力,身形骤起,“人剑合一!”
一道疾如闪电的剑影,呼啸着强劲的威力,与鬼手迎头而斩。
“不可能!人呢?他人呢!”番魔脸色发青,鬼手一只只被凌空斩断,跌落下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剑俨然已经没入番魔的胸膛,“绝不可能!老夫会败在这小子的手下!不可能!”
“你太小看中原武林了!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去死!”拼尽全身的真气用力一搅,血如决堤,喷射一脸。
轰——
番魔庞大的身躯僵直倒地,眼睛直直地望着苍冥。
而刘家小少,此时已经耗尽功力,油尽灯枯,慢慢地跪在地上。
“小少!”清心芝兰的身影瞬间出现,一脸的愧疚,“我来晚了!”
“没,没事,纵使你来了也不是他,他的对手,”刘家小少微微笑着,努力悬着一口气,“桃,桃花宫就,就交与你了,你一定要,要好好打理,我,我与沉鱼先行一步……噗——”
一口血喷出。
“别说话,别说了!”清心芝兰慌忙掏出银针,“我来帮你施救,快坐好,快……”
“没,没用了……记住,记住……寻,寻找有缘之人,把御剑,御剑之术学,学好……我,我……”
“都怪我们不好,没潜质学,小少,小少……”
刘家小少不说话了,艰难地盘腿而坐,手握着桃花剑,将最后的真气灌入桃花剑,又抖抖索索从怀里掏出剑谱递给清心芝兰,头一歪,再也不动了。
“小少——”
清心芝兰歇斯底里地狂叫:“我一定将桃花宫发扬光大,谢谢你和沉鱼挽救了这场武林浩劫,桃花宫再次在江湖上名声显赫!”
刷刷刷——
清心芝兰用银针在剑身上刻下了二个字:剑魂
雨,停了,桃花林一片阒寂,死一般的沉寂。
二
十年后。
清心芝兰若有所思地踱步在桃花宫内。触目而及是满眼的幽静旖旎,山峦起伏,葱葱郁郁,远眺,山水迷蒙,一派诗意;近看,桃林桃花盛开,花瓣纷飞,带着诱人的芬芳,蝶儿蜂儿翩翩起舞,好不惹人;最富意境的还是那一座座典雅别致的厢房,瓦楞闪着漆黑色的光芒,四角琉璃飞檐,突兀地向着苍穹。
每座厢房都由十五根粗大的红色檀木支撑着,雕花紫木门窗,长长的回廊,加上延伸而上具有古典意味的拱桥,美轮美奂;拱桥下是一泓碧水,波光潋滟,烟雾弥漫,一叶扁舟泊在其上,四周楼阁亭榭,柳树青青,真如人在画中一般。
“要是沉鱼小少在就更好了。”她眼眶开始微红,泛着泪光,“这十年桃花宫变了样,我算没有辜负你们当年的期望,但……”
清心芝兰无奈地摇摇头,有缘之人在哪里?十年内寻遍江湖,始终不见,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人就那么难寻吗?
桃花剑,阴气甚重,必须要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人才能驾驭,而且这人要天资聪慧,悟性极高,不然纵使学会,也会被桃花剑所伤。
“唉——”
清心芝兰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浩渺的烟波出神地望着。
在碧水的一岸,有个身影在慢慢地移动着,身形娉婷,发丝轻绾,翠绿薄衫衣襟随着缓缓移动的步伐而摆动。她在扫着庭院,轻柔的,带着优雅。
“多好的琴声姑娘。”清心芝兰望着惠舞琴声,一个月前她带着重病的爱郎公孙友乞求桃花宫医治,而她愿意无偿在桃花宫充当杂役,无悔无怨,每天勤勤勉勉,任劳任怨,除了把桃花宫打扫干净之外,还要精心照料公孙友,时至如今,桃花宫清爽宜人,而她的爱郎也在逐渐的恢复。
“琴声姐!”她的妹妹残雪吟香从一侧的厢房里慌忙跑了出来,一脸焦急,“不好了,不好了……姐夫他,他的病又犯了……”
“啊!”惠舞琴声手中的笤帚掉落,清秀的脸庞浮起不安的神色,“清心大宫主不过说过不会再犯病的吗?怎么会这样!吟香你快去请清心宫主来,我去看看友哥哥。”
“好的,姐!”残雪吟香点了点头,对于姐姐她很敬重,也很爱她,为了姐夫她寻遍名医,使得倾家荡产,却没能把姐夫的病治好,走投无路时,才想起江湖赫赫有名的桃花宫,带着侥幸的心理到桃花宫,没想一向名声在外的大门派,大当家的竟然这般平易近人,清心宫主答应留下了她们。
“吟香快去啊,发什么愣!”惠舞琴声实在是太着急了,友哥哥在她心中太重要了。
“嗯嗯!”残雪吟香重重地点了点头,“姐,你对姐夫真的太好了……”
惠舞琴声的脸上浮起一丝丝幸福的微笑,摸着残雪吟香吹弹可破的脸道:“傻丫头,咱们从小相依为命,你又不是不知道姐的性情,爱上一个人就不顾一切,纵然是为他丢了性命,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当然了,哪天要是你碰到什么,姐亦会如此。因为这个世上你们是我最亲的人。”
“姐……”小丫头泪眼涟涟的,一副娇楚的样儿,“我,我这就去请……”
“不用请了!”清心芝兰早已经听见她们的对话,一个纵身,白影腾空而起,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两位姑娘快快随我进厢房。”
厢房内,清心芝兰查探了下公孙友的病情,蹙了眉头。
“琴声姑娘,”清心芝兰慢慢起身,“他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完全逼出,我虽然用银针控制毒素的蔓延,可惜不能治本,导致他又犯病。”
“清心宫主,你一定要救救他!”惠舞琴声想起友哥哥当初为了救她而被人痛下狠手,当下就跪在清心芝兰的面前,不住地磕头,“要是没了友哥哥,我也不想独活了,求求你……”
清心芝兰慌了,连忙扶起惠舞琴声:“姑娘使不得,你是要折煞清某,我不是不想救,只是……”
她有些无奈地摇头,苦笑道:“只是我的功力不够,不能用真气将他体内的毒素逼出来,要是沉鱼小少在就好了,唉!”
“敢问宫主,沉鱼小少两位前辈在哪?”惠舞琴声连忙追问,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不能放过,“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求你告诉我。”
“找不到了,他们,他们走了,去了一个很美丽的世外桃源了。”说着清心芝兰的泪流了下来,桃花林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不,不!”惠舞琴声哭喊着,“求你了,求你了……”
“姐,姐……”残雪吟香劝不住姐姐,只好也跟着求清心芝兰。
“两位姑娘,就是再哭也没有用啊,除非有绝世高手出手相救,不然他活不过三个月!”清心芝兰望着病榻上的公孙友,此时的他被施了银针已经熟睡了,她羡慕公孙友,有个姑娘这么深爱着,而自己呢?
想起伤心的过往,她陷入了哀愁之中,罢罢罢,过往的就随风去吧,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桃花宫能不能再继续统领中原武林的问题。
“两位姑娘,清某还有重要的事,就先行告辞。”话还刚说完,桃花宫二宫主张利英就撞开了门。
“芝兰姐,芝兰姐……”张利英慌里慌张的,“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三
清心芝兰脸色立刻变得严肃凝重,手一抬,呵斥张利英道:“堂堂桃花宫二宫主这么慌乱成何体统!天大的事,也要沉着冷静,还记得沉鱼说过这句话吗?”
“芝兰姐,我,我错了……”张利英有些委屈,不过她还是凑到清心芝兰耳边,将事情说了一遍。
“立刻吹响桃花号角,召集大家到议事堂!”清心芝兰说完便率先疾步而去,身形极快。
夜,很深,很凉。
三月的桃花宫美丽如画,琼楼阁宇诗情画意,桃林桃花瓣瓣飘香。
“啊——为什么!为什么!”硕大的桃林里,一个翠衣女子仰天长啸,“不,不!友哥哥不能死,不能!我要找高手,我要找高手,可,可……”
连桃花宫也无能为力,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友哥哥!她缓缓地跪了下来,晚风吹散了她的发丝,俊美的脸庞在三月淡淡的月光下,显得特别凄美。
“爹,娘!女儿不孝,不孝!”惠舞琴声泪水疯流,“没能帮你们报仇,更加没能将友哥哥的病治好,要不是友哥哥女儿早已经尸骨无存,更别说将来替你们报仇了!”
往事一遍遍浮现在脑海,刀光火影,血流成河,刺痛了她的心。
“横刀门!踏破云霄!”她一字一句地念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还!”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桃林深处走去。桃花林里阡陌纵横,又加上夜深路黑,一不小心就误入了桃花宫的重地,并且一脚踏空跌入一个石室。
“这是什么地方?”揉揉摔痛的身体,她环顾四周,石室里的墙壁上悬挂着燃烧的油灯,室内很空旷,除了一些石凳石桌之外的摆设就只剩下一扇扇石门了——石室里还有其他的洞门。
哗啦啦——
一阵铁链碰撞的声响,回声响起在石室里。
“有人?”惠舞琴声有些惊骇,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朝着发出声音的一扇石洞门走去。
“沉鱼小少你们有种就放老娘出去!囚禁老娘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咱们再战一场!我才不怕你们!放我出去!”咆哮声从石洞里传出,吓得惠舞琴声连忙后退,不小心跌倒在地发出“呀呀”的声音。
“何方鼠辈?”洞里声音狂吼,“偷偷摸摸的,有种就进来!进来!”
惠舞琴声声音有些发抖:“你,你是人还是鬼?”
“哈哈哈……”声音狂笑起来,“老娘半人半鬼,十几年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洞里,连阳光也见不到,桃花宫你们太残忍了!我一抹迷离不会放过你们!”
“一抹迷离?”惠舞琴声惊讶地叫了出来,“难道你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黑山老妖?”
“你是什么人!让老娘看看你!”一声怒吼,石洞门瞬间被炸得粉碎,陡然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张着血红的眼睛,喷着仇视的眼神瞪着惠舞琴声,“是个小丫头,你是桃花宫的人?”
“我,我不是……不,不,我,我是……”惠舞琴声有些迷茫,桃花宫待她恩情似海,一直对她客客气气,她不想撇清与桃花宫的关系。
“是芝兰那娃儿叫你来的?”一抹迷离鼻子哼了一声。
“芝兰?娃儿?”惠舞琴声上下打量下一抹迷离,很是迷惑,“看你的样子也不过跟我一般大,怎么就称大宫主为娃儿?”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小丫头,既然你知道老娘的绰号,想必也懂得老娘的功力,想要返老还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惠舞琴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就发问了:“前辈,你刚才说是沉鱼小少两位前辈把你囚禁,此事怎讲?”
一抹迷离看了看惠舞琴声,沉思了会道:“罢罢罢,老娘就讲与你听,想当年老娘纵横江湖,因其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人称‘黑山老妖’,可惜……”
惠舞琴声听着跌宕起伏的曲折故事,对沉鱼小少更加的敬仰了,而对眼前的黑山老妖只有同情的份。
“那一场战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老娘与他们斗了七七四十九天没分胜负,后来被沉鱼那娘们一个偷袭,至使老娘惨败!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一抹迷离悔恨不堪,不停地挣扎着,“该死的小少用着秘制的铁链锁住老娘,任凭老娘功力再深厚也无济于事,恨,我恨!”
即使不是特别美好的开始,但也有了圆满的结局,一篇桃花宫,囊括了很多勇士,愿桃源也能像它一样繁荣。感谢小少带来这么精彩的故事。